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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弦月如鉤
第一卷
序
長長撥出一口氣,竺梓松費力將插在譚一霆心窩上的劍拔出,用力擲在地上,仰天大笑。
暮色裡,二十二具屍體浸泡在血泊中,斜陽淡淡,風獵獵。
如同血人,每一步都留下一腳印的血,踉蹌到了河邊,終於不支,倒入水中。
不想死,不能死,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最後的執念……
江湖記載:公元一九八一年五月,以鋤強扶弱、誅暴除惡為己任的墨家在傳承了兩千年後驀然消失,再無任何行動。
是年江湖大亂,流言紛紛。
失去了牽制各大門派的力量,江湖平衡逐漸打破,門派吞併連連發生,人人自危,朝不保夕。
一場武林浩劫,三十年後方才結束。
此身不復存
不想死,不能死,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死……
竺梓松喘著粗氣從黑暗中掙脫出來,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空蕩而豪華的大房間,帷幕四垂的大床,鬆軟到不可置信地步的被子,以及身上絲滑觸感的睡衣。
目瞪口呆的竺梓松使勁閉上眼睛。
這是不被允許的!墨家子弟從小就被灌輸尚樸的理念,食只求果腹,衣只求附體,而眼前如此奢華的景象——如果是自己的幻想,竺梓松,身為墨家繼任鉅子,完全夠資格把自己直接逐出師門!
小心翼翼地再次睜開眼睛,視線所及之處沒有絲毫改變,壁爐裡的火焰熊熊地燃燒著,夾雜著銀色花團的墨綠色地毯鋪滿了整個房間,長蠟燭昏暗地散發著光芒。
'就像童話。'這個念頭阻擋不住地從腦海裡跳出,竺梓松不由苦笑。二十七年的生命裡,前十五年是日復日、夜復夜的學習與修煉,而後自由的十二年頂著師兄弟們的嘲笑瘋了一樣的閱讀童話,彌補毫無自由和快樂可言的童年。
'也許童話正是我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原因',竺梓松苦澀地猜測,'至少,從小一塊長大的、一向並肩作戰的、視若手足的、親愛的師兄弟們正是言之鑿鑿地以“絕不允許一個滿腦子愚蠢童話還到處勾搭男人的變態來做我們墨家的掌門人”為理由對我發起的圍攻。''童話?這輩子我還敢看童話嗎?'悲傷的男人爬下了舒適到可怕的床。
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陌生的環境,手邊沒有武器,憑著刺客的本能警惕地傾聽一切聲音——沒有聲音。連壁爐裡都沒有嗶嗶剝剝的聲音,竺梓松不禁十分迷惑,柴火燃燒真的可以這麼安靜的嗎?
“早安,我偉大的主人。您的睡衣和尊貴的您真是相稱呀!”
身邊突然冒出來的聲音把竺梓松嚇了一大跳,一閃身離開原先位置,然後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又高又瘦,有著深凹的紅色眼睛、扁平的細縫鼻孔、蒼白面板、平板臉龐的醜陋男人,安靜站在眼前,一幅防守但隨時準備出擊的模樣,警惕地望著竺梓松,骷髏般的骨架卻有著逼人的氣勢。
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竺梓松一邊打量一邊在心裡暗忖。
“啊,銀灰色完美地襯托出主人的英俊與高貴,這樣的剪裁也體現了主人挺拔的身姿,這身睡衣真是完美之作呀我偉大的主人!”諂媚的聲音,依然是同樣的方向。
清楚地觀察到對面的男人沒有任何嘴部動作,竺梓松不由皺了皺眉。
幾乎是立刻,挑了挑眉,然後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因為他發現對面的男人做了與他一模一樣的動作。
退後一步(那男人也退了一步)仔細觀察,才發現原來竟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鏡,但竺梓松不知道自己該鬆一口氣呢還是更加緊張。
因為——扯了扯自己的臉皮,他就無比鬱悶地發現對面的男人以一種非常滑稽的姿勢把他的臉皮揪起來一塊。
竺梓松,——應該說是原來的竺梓松,就算說不上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相貌在一干人傑師兄弟之間也是數一數二的出眾,雖然他從不認為相貌有多重要,也沒有因此輕視過任何一個人,同樣相信一身皮囊死不帶去,雖然這副皮囊為自己在花叢中流連增了不少的本錢,但終究不過無用之物罷了。
可如今!熟悉的臉不見了也就算了,怎麼能!怎麼能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醜樣子!饒是多年鍛鍊下心境能保持得再平和,竺梓松還是忍不住哀嚎了一聲。
受了劇烈刺激的竺梓松強作鎮定,咬著嘴唇晃回床邊,開始沉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