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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我當時就經常用力地想著這兩個字。我有時會認為東子甚至對於我會造成的傷害都那麼*裸地表現在外面。多麼單純又多麼不單純的男人呀!就和我倆*時一樣,這個男人從來就不會*裸地表現出自己的慾望和貪婪。他會像孩子偷吃零食那樣地索求我的感覺,我心靈、肉體的感覺,好像不那樣,他就進入不了我一樣。
現在我死了,所有的這一切都已毫無意義。作為一個鬼,儘管我也會悲傷,也會因美好的回憶而歡樂,但那都是無形且缺乏質感的。人們在他們編造的故事、書、影像裡誇張地表現什麼鬼哭狼嚎之類的狀態,其實在另外一個時空裡的我們,對人類構不成任何威脅,更別說去傷害他們。回過頭來看以前的種種,卻仍沒擺脫做人時的情感糾葛,對此我是無話可說的。
借用一句話:是人就要假裝什麼也不清楚,也不要試圖弄清楚,否則你將失去,這就是生活。天真無邪是白色,中間人物是灰色,壞蛋是黑色,還有一些奔跑著的紅色——唯獨沒有我的色彩,沒有我和東子共同擁有的色彩。
而這一切在我死去變成一個鬼魂後,發生了改變。你由一個主角,站在舞臺中央的,突然變成旁觀者。而且你還不清楚自己觀看的將是一出什麼樣的戲!剛開始的時候,我總是會忘掉自己的身份,老是想擠進他和周圍的人之間,隔斷他們,和我活著的時候一樣,獨自佔有他。
在面對芮兒時也如此,對他和芮兒,我有著兩種完全不同,又似乎相同的感覺。我現在有時間和機會回憶這兩種不同又相似的感覺,東子的撫摸和芮兒的撫摸。同樣是在肌膚上的遊走,你無法說出有什麼不一樣,甚至大多數情況裡它們激起的感受都是一樣的;但的確不同,不一樣。我看著他倆一天天走近,一天天來往頻繁,我突然開始理解朱小燕的感受和心理。問題是我的難受是雙重的。
變成了鬼,我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個貪婪的人。愛,只要愛——一個人如是說。然而我們都不會去在乎,愛是需要付出,需要巨大的付出的。我看到過我居住的小區裡一位喪偶的女人,她一共養了六隻京巴狗,其中有四隻是兩隻老狗生的。有一天,其中的一隻在小區裡被一輛車撞死了,那個女人的悲痛你根本無法想象!她居然抱住那隻被撞死的小狗一天一夜不鬆手,淚流滿面神情恍惚。什麼人也勸不好,直到她的女兒強行從她懷裡搶走了那隻死狗,讓醫護人員給她注射了鎮靜劑。有些感情是可以假裝的,唯獨這不能。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四章 去他的“我愛你”(4)
我活著的時候依附於我的肉軀,死了還是需要有所依附。那麼我對東子也就是一種依附,相互的依附。我之所以會陷入痛苦和彷徨,也正是因為這種難以割捨的依附,現在陰陽兩重天了,我知道他的存在,看得到他的一舉一動,而他看不到,感覺不到我的存在。這就是隔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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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斯諾墓旁的石凳上。石凳是青色的石頭。而寫了斯諾短小生平的墓碑是白色的,給人潔淨的感覺。從小,我都是害怕經過墳地的,更別說還在一座墳的旁邊坐下來。但此時我不僅不害怕,而且內心還十分寧靜。好像那只是一個不太熟識的人,善意地對望了一眼,然後各自做著各自的事。
我開始看格非的一篇小文章,叫做《似曾相識的精靈》。
文章說的是關於一首歌留給他的場景和那不再重回的心理氣氛。在尋找、在追憶,還在等待。然後他突然轉向了博爾赫斯。說雙目失明的老博爾赫斯在一個咖啡館裡接受採訪。記者讓他談一談在漫長而短暫的一生中所感受到的生活意義。他不假思索地答道:“沒有什麼意義。”此時,咖啡館裡正在播放著一首他所熟悉的樂曲。是巴赫,還是莫扎特?詩人在出神。“不,”終於,博爾赫斯認真地修改了他剛才的回答,“只要音樂還在繼續,生活還是有意義的。”
斯諾是一個我完全不瞭解的人。儘管那潔白的碑石上寫著他的生卒年月。但那不足以達成對一個陌生人的瞭解。雖然這個名字也曾聽過。看過。雖然也模模糊糊,道聽途說地知道點有關他的事情。但瞭解一個人需要的東西更多、更具體,要有性格特徵和血肉。我在想,我面前的這片普通的土裡,埋著的是一個熱愛這裡的人的身體化成的灰嗎?還是安歇著一個仍在躍動的靈魂呢?那未名湖中的水波有沒有經他輕盈地掬起過而永恆地不平靜?一個人活在哪裡,如何活法,有時真是值得思考和認真對待的,而人對於死後埋在那片土地的挑選又是為了什麼呢?死,本身就是對生的徹底否定,意味著無法重回的消失。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