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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幾乎是神思恍然、心驚膽戰得迎著他的注視,半晌才聽得沙啞蒼老的聲音道了句“找人”。而他足足用了片刻,甚至後背都滲出些許冷汗,才明白這兩字含義。
他正要硬著頭皮繼續詢問,卻聽得身後有人輕喊了一句:“公孫大夫。”
來人正是飛大夫。
前一晚他用奇門之術逃脫昇天,心中還頗有自得。烽火中文網然今日一早他歸去看時,心中卻唯有恐慌。
原先空蕩的石墓,更是空蕩!他唯一的睡覺棺材,不見了。
蕭十一郎帶走了他生命中最為重要的東西,那是比他的雙腿更重要的東西。
——醫書心得。
飛大夫當然不是健忘的人。他醫術高絕,畢生心得皆已銘刻心中。理論上來說,醫術心得於他根本無用。
然飛大夫更是一名脾氣古怪的大夫。他孤芳自賞成性,喜歡與陰暗為伴,拒絕與人交流探討,更從不收徒傳承衣缽。蕭十一郎拿走了他畢生心血,倘若以公諸於世來脅迫於他,他又能躲到何年何月。
且別說是他。便是隨意尋一位得道高人,又豈願將自己武學優缺點輕易告知他人?
是以他不得不來。
但凡想到“不得不”三字,他便有著將人千刀萬剮的衝動。
飛大夫深吸一口氣。
以他的眼力,自然是瞧見梯上端著一碗熱粥的蕭十一郎。他心下一驚,眼中卻是半點不顯。他只是冷冷一笑,諷刺道:“何時四娘口中那個呆子,竟也會這般關心於他人?”
蕭十一郎眨了眨眼,還以溫厚笑容。
飛大夫一進門,便猛然撲向自己的棺材。他毫不費力開啟木棺蓋,將所有紙張細細檢查一番,才豁然舒了一口氣,而後轉頭看向連城璧。
此時窗戶大開,冷風呼嘯灌入,這間朝北的客房唯有陰冷。客房中還瀰漫著未散去的藥味,飛大夫瞬息便判斷出,是醫胃的。
而那位讓他咬牙切齒的青衣貴公子,正懶懶閉眸靠於窗扉,面色如他一般青白。
飛大夫心下明瞭,止不住高興起來。他一高興,便多嘴諷刺一句:“哈哈!無端竊取他人之物,無瑕公子可真真是無瑕!”
連城璧一動不動,恍如沉睡。
蕭十一郎放下粥碗,走到連城璧面前。連城璧睜開眼,只聽得他淡淡說了兩字:“喝粥。”
他便起身,走至桌邊,默默將粥吃下。
大抵是最近太過勞累,一大早上他胃病又犯,疼得冷汗淋漓。彼時蕭十一郎默默出了門,歸來時手中卻端了碗藥。
蕭十一郎別開眼,不去看他幾近狼狽的模樣,低聲道:“喝下去。”
那一碗藥的氣味極其刺鼻,若是平時連城璧決計不會去觸碰。然而耳畔卻是蕭十一郎低沉溫和的聲音,出乎意料讓他心神安寧。
這樣不好,很不好。
他不會忽略早晨清醒時看清自己握著蕭十一郎時的震撼,更不會自欺說是太累。
……他已對蕭十一郎失去了防備。
銅椰島是個騙局,他早已知曉;路上會有人埋伏,他也已知曉;包括深陷險境,就脫身之術他已計算穩妥。
唯有蕭十一郎!
他想不通蕭十一郎為何前來。難道真真如他所言,還他那一罈子酒?
窗子吱呀一聲被關上,依稀可聞叫他厭惡的藥味。這味道很是刺激,連城璧甚至以為他會吐出來。可至此時,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三年前,他便已失去了味覺。
他一如既往從容喝粥,一如既往只吃到滿口索然無味。卻不知為何,心間有暖意油然而生。
他閉了閉眸,掩下眸中複雜。
是時候離開了。
看連城璧喝粥,之於眼睛而言幾乎是一種享受。
飛大夫不得不承認,僅賣相而言,連城璧確實是當之無愧的“無瑕公子”。
他想到這四字,心下一凜。他轉頭,對蕭十一郎道:“老夫已經來了,你可以將老夫的棺材還回去了!”
蕭十一郎挑眉道:“待解了連公子的毒,公孫先生自可歸去。為何不屆時自己帶回去?”
飛大夫道:“誰拿來的,自然是誰放回去。”
蕭十一郎不置可否:“只是公孫先生不怕在下將您的心得公諸於世麼?”
飛大夫冷笑一聲:“還不還隨你,醫不醫隨我。”
蕭十一郎無奈一嘆。
他起身,目光正對連城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