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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了。”張丹楓道:“這樣靈驗,可真是了不得。這本書我可得再仔細地讀一讀。”張宗周道:“彭和尚是我們大周的國師,做過兩個天子的師父,學究天下,當然是非同小可,你是應該仔細地讀讀。”在書案上抽出那本書,交與了張丹楓,叫他在自己身邊坐下,喝了口茶,笑道:“聽說明朝的使者就要來,我可放下心了,但不知來的是誰?若然能像當年的雲靖,那就好了。”說著,說著,聲調忽轉蒼涼,張丹楓知他是想起當年之事,心中內疚。這霎那間,雲澄憔悴的顏容,雲重倔強的形貌,雲蕾楚楚可憐的樣子,一一在心頭泛起,想道:“我爹爹雖然欲解前仇,但這冤仇卻如何解得?”
張宗周道:“丹楓,你想什麼?”張丹楓勉強一笑,道:“沒什麼,我也在猜明朝的使臣是誰呢。”他起初本想把雲重出使之事告知父親,但轉念一想,雲澄父子對自己一家的怨憤如此之深,只怕將來難以相諒,若然如實告知父親,他定更為傷心,更多自疚,故此忍住。
兩父子沉默一陣,張丹楓道:“爹,你的心意還沒改?”張宗周自是知他所指,苦笑道:“到明朝的使臣來後,你就跟他回國。但不准你作明朝的官。”張丹楓道:“爹爹你呢?”張宗周道:“我此生只有夢中回到江南了。唐詞人韋莊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我是老亦不還鄉,皆因怕斷腸。丹楓你休得再提!”張丹楓打了一個寒噤,感覺到父親心如槁木,縱是春順大地,東風吹拂,也難以發芽,一低頭,只見書桌上的一張詞箋墨跡未乾,那是陸游《沁園春》詞的前幾句:“孤鶴歸飛,再過遼天,換盡舊人,念累累枯冢,茫茫夢境,王侯螻蟻,畢竟成塵。”想是因為自己進來打斷,所以沒有寫完。父親心情如此衰颯,張丹楓不禁在心中嘆了口氣,欲說還休。
這一晚張宗周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夢,夢中游遍江南……天亮醒來,鄉思更濃,悲思更甚。忽聽得家人敲門報道:“澹臺將軍和少爺向大人請安。”張宗周立即披衣而起走進書房,見澹臺滅明已在那裡相候,張丹楓立在一邊。張宗周道:“澹臺將軍,你回來了?丹楓真不懂事,就是他急著要回來見我,也不遲在這一日半日,他恃著馬快,把你撇在後面,實是不應該。”張丹楓心內一酸,心道:“爹呀,你哪知道我匆匆回來就是為了要再匆匆離去。”
澹臺滅明道:“啟稟主公,公子想與我趕到南邊,馬上就走,特來向主公告辭。”張宗周吃了一驚,道:“什麼?才回來了又要走?”澹臺滅明道:“聽說明朝的使臣已進入瓦刺,我們意欲前去接他。”張宗周道:“你認得明朝的使臣嗎?”澹臺滅明早得了張丹楓的囑咐,搖了搖頭道:“雖不認得,但上次公子回國,我隨阿刺出使,都曾得到明朝於閣老於謙的招待,聽說這位使臣是于謙親自挑選的人,禮尚往來,我們似該前去接他,以免他在途中發生危險。”說話之時,只見張丹楓眼中隱有淚珠,澹臺滅明知道小主人的心事,也正是為了小主人,這才第一次向主公說謊。澹臺滅明看了張丹楓一眼,心中亦感辛酸難過。
張宗周緩緩站起,手捋斑白的鬍鬚,嘆了口氣道:“我已老了,不能再為中國盡力,你們年輕,自有抱負,好吧,你們走吧!”張丹楓淚珠滾下,平時雖覺父親與自己有所距離,但這一霎那,兩父子卻是心意相通。張丹楓抱了父親一下,道:“爹爹,你自己珍重!”轉身便走出書房。
背後隱約聽父親吟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張丹楓不敢回頭,與澹臺滅明急急走出大門,跨上馬背便走。
他們心急如焚,要趕往南邊迎接明朝的使者。明朝的使者雲重也是心急如焚,要趕到瓦刺京城會見他們。
雲重他們是新年的第二天離開北京,這時走了一個多月,已深入瓦刺國境。冬去春來,積雪初融,山野間已有了一點綠意,這日他們走過山嶺綿亙的荒原,數十里不見人家,山頭上只偶然見有幾隻兀鷹低飛覓食,山坡一片黃土,只偶而見有幾枝稀稀疏疏的榆樹,抽出新芽。澹臺鏡明嘆道:“想不到蒙古地方荒涼如此,不說江南,即在北京,桃花也已開了。”有一個到過蒙古的隨從笑道:“這地方還未算荒涼,到了北邊,雪地冰天,那才荒涼呢。蘇武牧羊的北海邊,別說人煙,連鳥兒也見不著,渴了只喝雪水,餓了就只有一味烤羊肉吃。”雲重聽他提起“蘇武牧羊”,不禁想起爺爺,心中悲憤黯然不語。澹臺鏡明溫柔地望了他一眼,笑道:“這裡還有一些野草和山洞,馬兒可以歇息,我看咱們今夜只能在此地紮營了。”雲重忙道:“對啦,反正今日不能走過這個荒原,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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