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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十的,城裡大宅院裡數十口圍著桌子吃年夜飯,暖和,熱鬧。
這座小茅屋裡竟然也燈光外透,可是聽不見裡面有什麼動靜,茅屋門關著,竹籬門也關著,積雪的小橋上,連一個腳印兒都沒有,讓人覺得冷冷清清的。
村東這一戶如此,那村西孤家寡人的黃先生就更別提了。
也許是這一家太冷清了,老天爺看不過去,不願讓人說天心厚薄有分,再不就是這一家在臘月二十三給灶王爺嘴上抹了糖,塗了蜜,熱鬧來了,看——
“孔家店”南口那空蕩,寂靜的小路上,頂著呼號刺骨的北風,緩緩地馳來了一人一騎。
牲口,是匹高大神駿的黑馬,由頭至尾挑不出一根雜毛,跟地上的皚皚白雪黑白相映,份外明顯。
人,是個身軀高大的漢子,下身一條緊身馬褂,腳登皮靴,上身一件皮襖,蒙得緊緊的,頭上扣了頂皮帽。
藉著雪光看那張臉,黑黑的,濃眉大眼,獅鼻海口,一部鋼針般絡腮鬍,這,配上那高大魁偉的身軀,看上去威猛懾人。
在他腿旁,鞍邊掛著一具草囊,圓圓的,長長的,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看上去總是沉甸甸的很有斤兩。
就這麼一人一騎,若讓人看見,准以為他是黑虎趙玄壇下凡。
風大,雪厚,掩蓋著了蹄聲,所以當這一人一騎到了小橋前,那座透著燈光的茅屋裡仍然沒有動靜。
這時候,黑大漢勒住了坐騎,咧嘴一笑,輕輕說道:“到了地頭了,我要招呼朋友了,你也叫叫那朋友吧,都是多年不見了……”
話聲未落,他跨下神駿坐騎昂首一聲長嘶,嘶聲方起,茅屋後跟著響起一陣驢叫,黑大漢笑了:“行了,你招呼上朋友了,該我了……”
一頓,振吭吟道:
“少年十五二十時,
步行奪得胡馬騎,
射殺山中白額虎,
肯數鄴下黃鬚兒,
一身轉戰三千里,
一劍曾當百萬師……。”
這是王維的“老將行”,他吟來悲愴,雄偉,裂石穿雲,直逼夜空,震得四周高處積雪撲簌簌紛紛下墜。
他剛吟到這一句,茅屋裡有了動靜,一個甜美,清脆,銀鈴般吟聲透屋而出,恰好接了下句:
“漢兵奮迅如霹靂,
虜騎崩騰畏蒺藜,
衛青不敗由天幸,
李廣無功緣數奇……”
吟聲至此,茅屋中一個蒼勁話聲笑著說道:“丫頭,有客自遠方來,外面風大,雪重,難不成你打算凍壞佳客,且住口,開門迎接五叔吧!”
吟聲倏住,柴扉豁然開啟,隨著外瀉燈光,一條纖小人影掠了出來,是位姑娘,年可二十左右的姑娘。
她,嬌軀玲瓏婀娜,穿著一身緊身襖褲,腳上穿的是雙襯錦小巧的繡花鞋,一條大辮子垂在身後。
那張臉,那張欺雪賽霜,吹彈欲破的嬌靨,白裡透紅,有一種成熟的風韻,成熟的美。
一雙柳葉黛眉,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深邃,充滿了智慧的光采,挺直的小瑤鼻,鮮紅一點的櫻口……
她,美極,豔絕,她的出現使這粉妝玉琢世界立即黯然失色。
姑娘她剛拉開籬笆門一聲:“五叔……”
黑大漢立即叫道:“丫頭,留神,五叔放炮了。”
火光一閃,黑大漢抖手扔出一排鞭炮,火星連閃,劈叭吼響,黑夜裡,雪地上,煞是好看。
姑娘尖叫一聲,往後便退。
這時候,茅屋門口出現了瘦削人影,只聽他笑道:“五弟永遠難脫孩子氣……”
黑大漢騰身離鞍而起,如天馬行空,越過竹籬直落茅屋前,輕捷矯健,好俐落的身手。
他落地躬身,恭謹說道:“大哥,老五來給您拜個早年。”
瘦削人影微一拱手,笑道:“五弟,大哥我送你一句,英雄不老,永遠頂天立地,氣吞河嶽。”
黑大漢忙一欠身,道:“謝大哥……”站直身軀笑道:“大哥,該貼春聯了。”
瘦削人影道:“五弟給我帶來了?”
黑大漢笑道:“我肚子裡的永遠難脫粗獷,還是您來吧。”
瘦削人影笑道:“該說永遠不脫逼人豪氣,我仍是俗句,萬戶春風禮陶樂淑,三陽景運人壽年豐。”
黑大漢皺眉笑道:“大哥,多年隱居,您豪情蕩然,壯志消沉了。”
瘦削人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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