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1/2 頁)
萬壽寺是千年古剎,佛教盛地,洪武帝朱元璋少年貧困時曾經出家當過和尚,四處化緣遊歷,信奉佛法。
稱帝之後,朱元璋時常召集天下高僧,在蔣山開設法會,論經修佛,挑選其中的出類拔萃者,委任官職,給予俸祿。大明初期,時常會看見各類穿著袈裟的和尚官員在朝理事。道衍禪師便是在蔣山法會上得到盛寵,被洪武帝安排在萬壽寺修編《元史》。
後來道衍禪師出使高麗國,滿載而歸,盛名之下,卻閉關修閉口禪,此舉令人費解,倒是洪武帝聽說此事後,對道衍讚譽有佳,說他淡泊名利,志存高遠。
道衍斬斷和姚妙儀父女之緣,不便繼續留在百和堂,和義子姚繼同雙雙搬到了萬壽寺的禪房落腳。
十年父女情,說斷就斷了。縱使道衍禪師這種方外之人事後也有些悵然,讀經抄卷都無法靜心,習慣性的摸了摸左腕的佛珠,撲了個空,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將佛珠贈給了妙儀。
道衍禪師走出禪房,在萬壽寺信步遊蕩。腦中卻一直回想著這十年和姚妙儀的點點滴滴:
從寺廟門口撿到小乞丐般的妙儀;發燒說胡話的妙儀;聰明好學的妙儀;混跡市井的妙儀;初入明教的妙儀;第一次殺人的妙儀;替兄從軍的妙儀;還有,被他決然斬斷父女之緣,震驚受傷的妙儀……
今日大雪初停,天氣放晴,寺裡品階低階的僧人們沿路剷雪,鏟走齊小腿深的積雪,石板路終於露出了青色的真顏,除去飛雪的裝飾,返璞歸真。
道衍禪師覺得,自己就如同表面的積雪,妙儀就是石板路,當春天來臨,或者受了外力干擾下,積雪終究消失,而妙儀會呈現她最初的身份——魏國公嫡長女。
罷了,罷了,或許一切皆有定數。
不知是誰拋過來一張紙條,落在道衍腳下。
一刻鐘後,道衍按照紙條的指引,到了一個香客的禪房裡。
是光明長老狐蹤。
狐蹤刮掉了花白的鬍鬚,頭髮也不知被什麼東西染黑了,腰身筆直,穿著珍貴的狐裘,整個人像是年輕了二十幾歲,和城門附近貼的懸賞告示上的糟老頭似的畫像判若兩人。
估摸滿城尋找狐蹤的毛驤打照面,也認不住他來。
道衍禪師說道:“我們以為你已經出城,遠走高飛避風頭去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親兵都尉府也估計我已經出逃了。”狐蹤一笑,眉宇間一股讀書人的風流態度,“我已經開始在金陵召集舊部,訓練新人,以謀大計。”
道衍禪師淡淡道:“哦?此事你並未在飛鴿傳書中提起。”
狐蹤點點頭,“沒錯,我是故意這麼做的,小明王年紀小,不經事,我打算準備妥當後再告訴他。”
道衍禪師面無表情,說道:“他畢竟是小明王。”
言下之意,就是說狐蹤擅做主張。
狐蹤沉默良久,說道:“其實我今日告訴你,就等於告訴了小明王,他向來對你言聽計從。”
這話有些誅心了,等於說小明王是道衍禪師的傀儡。
道衍禪師連眼睫毛都紋絲不動,說道:“你誤會了,小明王他是個有主意的人,只是他天性恬靜,對人恭敬有禮,習慣商量著辦事,潤物細無聲對事情施加影響,甚少用小明王的身份強行推行他的主張而已。”
“狐蹤,這次就當你被人揹叛,剛剛出獄,心有戾氣,口不擇言,我不會計較,更不會告訴小明王,你以後莫要再說這等話了,明教如今勢微,禁不起猜忌誤會。”
狐蹤和道衍禪師對視片刻,而後比了個手勢,請道衍禪師坐下,說道:“抱歉,在天牢這半年來,無時不刻不想著復仇,是仇恨支撐著我抵抗嚴刑逼供、拒絕朱元璋高官厚祿的誘惑,一直熬到今天。”
“出獄後,見小明王一直不溫不火的樣子,沒有任何銳意進取的計劃,心下很是著急,難道有生之年,都不能光復明教,將小明王推上帝位嗎?小明王跟著你修佛,是不是也學著四大皆空了?”
對面狐蹤的疑問和委屈,道衍禪師嘆道:“你我都是從少年起就秘密追隨明王,歷經風雨,對明教忠誠之心,日月可鑑。歲月蹉跎,我們從青蔥少年,成了白髮老者。”
“年紀大了,從少年時就開始追尋的理想卻屢遭挫折,遲遲未達成,我們一輩子都投身在這個理想之中,如今卻看著現實和理想似乎越來越遠。失望、焦躁、憤懣,心中是五味雜陳啊。”
道衍禪師一番推心置腹,狐蹤連連點頭,“你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