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入墜深淵(第1/2 頁)
八府塘,湖心小築。
姚妙儀給永安郡主診脈,昨日郡主腹痛見紅,她被緊急帶到了湖心小築,為郡主保胎。
雙手的脈都號過了,永安郡主雙手摸著微微凸起的小腹,她咬了咬唇,囁喏片刻,還是主動開口問道:“如何?孩子能保得住嗎?”
面上和語氣都聽起來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內心的關切和期待呼之欲出了。
姚妙儀定定的看著永安郡主,這個女人從初時的反抗,到接受懷孕的現實,到對腹中胎兒提心吊膽的關愛,就像一把曬乾的掛麵扔進了開水裡,從挺直僵硬,變得柔軟順滑,隨著開水的沸騰而盈動。
無力反抗,便要被迫接受現實,還要麻痺自己,認為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一股悲哀之情油然而生。而更悲哀的是,自己還要配合著燕王朱棣,將明教支援永安郡主的謊言繼續下去。直到她安然生下皇嗣。
姚妙儀說道:“郡主平日憂思過度,時常夜不能寐,體虛乏力,對胎兒自是不好。我開的藥只能醫身,不能治癒心病,這安胎藥不吃也罷,吃多了反而傷身。”
永安郡主長嘆一聲,“此乃心病,無藥可醫。我也知憂思傷身,對孩子不好,可是總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想若是生下朱家的孩子,將來九泉之下,如何面對慘死在朱家手裡的父母和親人?”
“孩子是女孩倒也罷了,如果是個男孩,將來他豈不是要像靖江王朱守謙那樣尷尬?可是若保不住這個孩子,我豈不是失去了世上唯一的親人?他活生生的一條性命,我豈能為他選擇命運?掐斷他的將來?”
永安郡主的臉上有母性的光輝,也有亡國郡主的悲哀,兩種情緒交纏在一起,水火不容,每時每刻都像是在煎熬,孕期的婦女普遍都會發胖,而永安郡主卻消瘦了,唯有小腹漸漸吹氣似的變大,提醒她將要擔當母親的角色。
“姚大夫,你說我該如何是好?”永安郡主神情恍惚,目光時而黯淡,時而尖銳,看得出她倍受煎熬,否則也不會向姚妙儀做無謂的求援。
姚妙儀的目的是要永安郡主生下皇嗣。她只得繼續說著謊言,“郡主莫要想太多了,我們明教是支援郡主的。上一次你不也看到了明教教主親手所寫的書信了嗎?”
其實所謂的密信,是朱棣的謀士所寫。
永安郡主緩緩搖頭,說道:“朱元璋雖然信誓旦旦安慰我,說生下孩子後,會給我和孩子名分,換一個身份進宮,從此一家團圓。可是我擔心他會食言,到時候去母留子,孩子被送到深宮,而我繼續被幽靜在湖心小築,從此母子分離,永無相見之日。”
“妙儀,一個被馬皇后撫養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和明教合作,反抗自己的父皇?可能我們現在定下的盟誓,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姚妙儀驚訝道:“皇上金口玉言,還能反悔不成?”
“你還是太年輕了。”永安郡主嘲諷一笑,“人若身居至高無上的位置。做任何事情都不愁找不到正當的理由。一言既諾,就是金口玉言。反覆無常,就是帝王心術。總之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哪怕指鹿為馬呢,也有無數人鼓掌說皇上聖明。”
姚妙儀暗道,如此看來,永安郡主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胡思亂想。郡主的父親張士誠還是蘇州吳王時,身處最紛亂複雜、群雄逐鹿的年代,看慣了你方唱罷我登場,見慣了爾虞我詐,生離死別,她不信朱元璋能守諾。
姚妙儀坦然說道:“郡主,倘若真走到那一步了,老實說,我也無能為力,看看教主是否有辦法吧。”
永安郡主嘆道:“我被幽禁在此,身邊皆是皇上的親信,平日也就和蘇州同鄉胡善圍說一些家鄉往事,善圍是個不錯的女子,但我不敢信她。外面有些我們張家舊日的幕僚門客和親隨,但現在我也不知他們是否還掛念我這個舊主,或許早就改弦易轍,忠於朱明王朝了吧,唯有你——和你能夠講幾句真話。”
姚妙儀正色道:“多謝郡主的信任。”
永安郡主眼裡閃出一抹癲狂之色,“我想過了,或許我的一生都會葬送在湖心小築裡,永遠見不了自己的親骨肉,我的孩子也永遠不知道他親孃是誰,為了保護他的生命,而受過多少煎熬和委屈,可是——”
永安郡主低聲說道:“我也不會讓他們的日子太過了!呵呵,姚大夫,你跟我來。”
永安郡主將姚妙儀帶到書房,指著牆上掛著的《吳王行樂圖》說道,“知道這幅畫是誰所作?”
姚妙儀指著圖軸上的篆刻落款說道:“吳中四傑之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