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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
種沂緊緊地抱著她,埋首在她的頸項間,低聲說道:“帝姬莫要自責,此事——此事重大,須得從長計議。”他的嗓子同樣有些喑啞,透著深切的悲傷。黃河改道,吞噬千里沃野,勢必一片哀鴻。不僅是帝姬難過,他同樣很難過。
但帝姬為何這般自責,他卻半點也想不明白。
黃河改道是千年不遇的大災難,帝姬就算偶爾疏忽了……又何必如此自責?
“……我早該告訴他們,滑州很重要的。”
——我早該告訴他們,三峽大壩很重要,不該隨便炸開的。
“……可我想不到戰事會從汴州蔓延到滑州。”
——我沒想到戰火會從上海蔓延到武漢宜昌。
“……他們怎麼敢蓄水決堤!”
——怎麼會有蠢蛋膽敢炸開三峽大壩!
趙瑗抽噎了一下,伸手揉了揉眼睛,澀澀地開口說道:“我們回去罷。”
“……好。”
只要帝姬別再露出那副哀傷且自責的表情,便好。
瞧見帝姬這般難過,他也忍不住揪心起來。
種沂一手抱著她,一手勒定了馬,穩穩地調轉馬頭,朝原路迴轉而去。方才傳信的小兵已經一路飛馳到了城裡,如今城中盡數瀰漫著惶恐氣息。李綱李相公失手打翻了茶杯,澄黃的茶水浸汙了一摞厚厚的文書,卻無人收拾。
黃河改道!
不久前帝姬說出這幾個字時,他尚且以為帝姬是在滿口胡言。如今八百里加急軍情一路送抵,他已經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張著口,眼神呆滯且僵直。
不僅是他,眼下幾乎所有人都是這副表情。
平穩了千年之久的黃河,居然就此轉向北流,奪淮入海!
“公……主……”
李綱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來,梗著脖子,指著傳信官背上的小小令旗,硬從喉嚨中崩出了幾個字來:“是真的……麼……”
“相公。”種沂上前一步,抱拳施禮,“夜已深了,還請帝姬與相公先行歇息,明日再議。”
李綱驀地站了起來,狠狠地瞪著他,那副表情幾乎要將他給生吃了。
種沂靜靜地站著,維持著抱拳的姿勢,挺拔的身姿如同雪中青松。無論李綱如何瞪他,都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趙瑗眨眨眼,顧不得眼中一片朦朧的水澤,上前一步攔在種沂面前,啞著嗓子說道:“回去罷。”
“帝姬?”
“公主!”
“回去。”趙瑗伸手握住了種沂的,一點點掰開了他修長的手指,低聲說道:“抱我回去。”
“公主!?”
“帝姬……”
“抱我回去。”她疲憊地倚在他的肩頭,重複著說道:“抱我,回去。”
種沂僵直了好久。
薄唇緊緊抿起,深邃的眼睛裡透著幾分複雜的情緒,呼吸也漸漸粗。重起來。頭一回,這是頭一回,帝姬在眾目睽睽之下,昭示了他們的關係。這般板上釘釘,也便意味著……
他俯身將她打橫抱起,轉身離去。
“公主!……”
“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帝姬的聲音雖有些微弱,卻清晰地傳了過來,“還請李相公回房安睡罷。”
趙瑗下榻的閣樓離此處不遠,竹影幢幢,頗有幾分幽深之意。
種沂一路將她抱到了閣樓上,又細心地服侍她睡下。臨走前,他俯下。身,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了一個吻,低低嘆息一聲:“帝姬愈發地膽大妄為了。”
“我很難受。”
“臣曉得帝姬難受。”他略略抬起身體,低頭看她,輕撫著她的面頰,“有臣在呢。”
她破涕為笑:“你又做不了什麼。”
“唔,臣確實有些無能為力。”他忽然有些挫敗,又俯身吻了吻她,“那臣一路陪伴在帝姬身邊,不離不棄可好?”
竹影婆娑,一夜好眠。
次日醒來,趙瑗心緒已經平復了許多。她對著銅鏡挑了些白。粉,細細地敷在眼下,起身去找李綱。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麼痛苦自責都無濟於事。如今最要緊的,是設法將傷害降到最低。
李綱似乎又苦熬了一夜,頂著長長的雪白的鬚髮,咬牙切齒地對她說道:“決堤放水之人,老夫已經一個不落地,全斬了。”他恨恨地說著,言語裡透出了幾分狠勁兒來。
趙瑗輕輕點了點頭,在李綱對面坐下:“我想去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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