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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她有些微惱。
那雙修長的手依舊死死按著她的肩,不讓她動彈。
“你又咳血了是不是?……還是該死的你又……”
那雙手忽然一僵,緊接著,一點點地鬆開了對她的鉗制。
抬眼看時,少年低垂著頭,臉上已經漸漸恢復了一些血色,眼神卻有些黯淡。
“帝姬……”
他才說了兩個字,忽然又按著胸口,悶悶地咳嗽起來。
一絲絲黑色的血跡自唇邊溢開,較昨夜更為觸目驚心。
“……有些時候,我甚至希望你,不要這般聰慧才好。”
他用力地說完,猛地側過頭,又悶悶地咳出了一口血,血色暗得嚇人。
她驚得魂飛魄散。
“淤血咳出來就好了。”一旁的老僕輕描淡寫地說道,“槍林箭雨裡出來的漢子,誰沒受過幾次傷。少將軍胸中一口悶氣憋得太久,這才昏睡了半夜。唔,眼下三日之期已過,再停靈半月,便可下葬了。不知少將軍意下如何?”
大約是瞧見趙瑗的表情太過奇怪,老僕又補充了兩句。
“馬背上出身的世家,自然比不上汴梁的規矩多。戰場上死的人多了去了,要是都照著汴梁的規矩守孝三年除服,那便一輩子也別想脫孝。”
他說得雲淡風輕,卻字字透著刺耳的悲切。
趙瑗有些怔怔的,腦中亂七八糟的不知在想些什麼。種沂低低地喚了一聲“帝姬”,向她伸出了手。那隻手修長且有力,薄繭大多分佈在指側,顯然是用慣了弓箭的緣故。她默然地伸出手,放進他的手心裡,緊接著被他一把拉了起來。
腳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只能木然地跟在他身後走著,也不知去往哪裡。
種沂沉默了一路,一身雪白的麻衣,在微風中顯出了幾分寂寥。今天天色很暗,甚至淅淅瀝瀝地下起了些小雨。她靜靜地看了會兒天,腦中唯一盤桓著的念頭竟然是:
——原來中國還處在盛行西風帶上啊。
所謂西風帶,也就是指,在千米以上的高空,一股氣流永遠源源不斷地從西向東走。
西風帶所帶來的最大影響,就是盛夏午後的雷。暴天氣。
但是……
西夏國,在大宋的西面。
只要有西風帶存在,她就永遠都沒有辦法,在西夏國故技重施,降下酸雨。
因為盛行的西風,一定會將這場酸雨從西往東吹,最終遭殃的,必定是朔、代二州。
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帝姬。”
種沂轉過身,又側身退讓了兩步,微微垂下了頭,“這幾日府中事務繁雜,恐臣無法侍奉在帝姬左右,還請帝姬歇息數日,再返燕雲罷。”
他說得極為淡漠,眼中甚至泛不起半點波瀾。在那一瞬間,趙瑗很想揪著他的領口,將他往牆上狠狠撞上那麼一兩下,把他歪掉的念頭給撞回來。
但她捨不得。
她靜靜地立了片刻,說了聲好,忽然又問道:“將軍接下來,打算做些什麼?”
種沂同樣靜靜地說了八個字:“厲兵秣馬,再謀西夏。”
無論是胸中翻湧著的深切恨意,還是身體裡燃燒著的赤忱熱血,都齊齊熔鑄成了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
厲兵秣馬,再謀西夏。
趙瑗輕輕“嗯”了一聲,腳尖無意識地在地上畫著圓兒:“你知道,水草最為豐美的河套平原,被大宋與西夏的國界分成了兩半。”
種沂一怔。雖然他聽不大懂什麼叫“河套平原”,但“水草豐美”四字,卻是真真切切的。
“東面,是朔州與代州;西面……”她停頓了片刻,抬起頭,靜靜地望著他,“西漢最最精銳的鐵騎,便出自河套平原。水草豐美,便足以養馬;兵強馬壯,才……”
種沂又怔了片刻,眼中漸漸閃過一絲瞭然。
趙瑗繼續說道:“岳飛手下最厲害的是重步兵,韓世忠手下最厲害的,卻是水軍。剩下兩位……嗯,剩下兩位,一個是楊家苗裔另一個是……沽名釣譽。我在想,若是能夠在燕雲十六州跑馬……”
大宋之所以如此孱弱,很要命的一個原因是,沒有騎兵。
或者說,沒有一支特別厲害的騎兵。
金人的鐵浮屠一經南下,便殺得宋人丟盔。卸甲,甚至炸了黃河浮橋以求自保,很大原因,也是因為大宋寥寥可數的騎兵,被金國鐵騎一衝,便就此潰不成軍。
若要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