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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趴著屏風的縫兒偷瞧,看見連喜一會兒打沌,一會兒又驚醒一下,並且用手指蘸著桌上放著的碗裡的茶水直擦眼睛。
其實雪瓶自量就是這時候走出屏風,被連喜看見也無妨礙,但她終究不願讓別人知曉,窗外雖已打過了四更,她卻一點也不著急。又站立了一會,看見連喜闔著眼睛,頭又重下去了,她才趁此時又像一股風兒似的轉出了屏風,走進了裡間,那棉簾子沒發出一點響聲,連喜也沒有察覺,只“啊”的一聲又打了個呵欠。
裡屋中升著個很旺的小白爐,暖得令人身上都發癢,藥味濃厚撲鼻,桌上的燈光極黯。那木榻上正臥著欽差玉寶恩,蓋著棉被,似睡非睡,覺出有人來到他的身邊,就一半呻吟,一半低聲地叫這:“連……”
雪瓶卻突然過去在他的半睡半開的病眼前擺了擺手,驚得玉欽差立時將眼睜大,面現怒色,春雪瓶卻回過一隻手將桌上的燈往起一挑,使得光焰增大,故意叫欽差看見自己的容貌。她這一隻手仍然擺動,離著欽差的臉很近,她低聲說:“您別害怕!我是春雪瓶,玉嬌龍的女兒。”
玉欽差更是驚訝,說:“哦!”但他也把聲音壓下,遲緩無力地說:“姑娘,你是怎麼進到這裡來的?剛才在此攪鬧的人,就是你麼?”
春雪瓶點點頭說:“這幾次到這裡來的,都是我,我沒有別的事,只是要見見您,因為我們來到迪化所以不走,也就是等您。”
玉欽差嘆息著說:“你想,我是奉欽命來此,又加上病總不愈,我怎能夠見你?此次我自京西來,路上有幾次都幾乎出事,尤其那一夜住在陝西楊鎮地方,在店中深夜有人進了我的屋中,那時也無人察覺。”
雪瓶發呆地聽到這裡,就悽然地說:“那大半是我爹爹,你的妹妹。”
玉欽差微微地點頭,說:“她在燈旁,穿著男裝,面容憔悴,並且向我說了幾句話。她以為我已經聽見了,她就走了,其實我連一句也沒聽明白,因為她的聲音太低,我只見她的嘴動,卻沒聽出一點聲音。”
雪瓶不由得痛哭啜泣,說:“那,那是因為她有病呀!她老人家已經,已經死在沙漠裡了!……”
玉欽差也面現戚容,閉了一會眼晴,又微微地嘆氣,點點頭說:“我也聽連喜說過了,兄妹之情,我心裡哪會不難過?可是以她早先所作的事,以我現在的官職,我哪能去論它是生是死,我哪能認她呢?唉!”
雪瓶說:“我也不是叫您作難,究竟我是否她的親生女兒,她也沒有告訴我,但是上次在我信上說過的那個韓鐵芳,他確實是她的兒子,是您的外甥。那人年輕會武,生性剛直,現今就住在這城裡北大街的店中,您若是不管他,他將來難免會淪落江湖,走入邪路,跟羅小虎一樣;您若是能把他找來,栽培他,也不必叫他為官,只要使他有出身,得發展,將來成個堂堂正正的人,不至於流落在這個地方,那就算您對得起與您一母同胞的那個妹妹了!”
玉欽差又點頭說:“是!現在我既知這他的住處,我無論藉著甚麼名目,也可以把他找了來,收容他,扶助他走向正路,幫助他,我想總比幫助羅小虎容易,好辦一些!”說到這裡,又發出兩聲微弱的嘆息。
春雪瓶卻拭了拭眼淚,又說:“果然能夠這樣,我就深感大恩了!至於羅小虎,您倒可以不管不問。我為甚麼為韓鐵芳的事向您託求呢?實在是因為……唉!我實在說吧,他到底是否我爹爹的親生之了,到現在還沒有憑據,這只不過是我繡香姨娘的一種猜測罷了,但我爹爹的屍骨卻虧他給埋葬,對於我們實有深思厚義,不能不報。明日您若把他找來,也不必提說我這話,只說喜他年輕,愛他藝好,想要提拔他就是了。”
玉大人又微點頭說:“是,我見了他,甚麼話都不跟他提。看他喜武,我讓他於營伍之中謀一出身;他若是喜文,就勸他折節讀書。”
春雪瓶聽到這裡,覺得很是滿意,就說:“既是這樣,就算我對他盡到了心,以後我也不再到您這裡來了,攪鬧了幾次,我的心裡也很不安,將來我再贖罪吧!”
玉欽差說了半天話,身體似是極為疲倦,喘了半天氣,才又問說:“你打算幾時回尉犁城去?”
春雪瓶說:“事情既已辦完,不久我就要回去,望您多多保重身體,病好了,公事辦完了之後,趕緊離開這裡為是。還有您這裡的兩個鏢頭,方天戟秦傑、仙人劍張仲翔,全都不是好人,您對他們千萬不可信賴,總之加以防範為是。”
欽差又微微地點頭,說:“我也知這,不過他們二人原是西安府所薦,有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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