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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爾陽氣結,瞪著眼睛幾乎要咆哮起來:“真是狗咬呂洞賓,算了算了,我懶得過問你們的破事。”說著昂起頭氣呼呼地走了,一邊高聲吩咐助理道,“取消今天下午的所有預約,我誰也不見。”語氣鏗鏘有力,擲在地上怕不得要冒火星子。
風萍撲哧一聲笑起來。
她倒差點忘記了,易爾陽也是國內數得出來的服裝設計師,是大牌了。
通常來說,搞藝術的人,他們的藝術成就和他們的脾氣是成正比的,但易爾陽不是,至少在風萍面前不是。故而他怒氣沖天地下了逐客令,風萍便也很識趣地閃人了。
當日的天氣很好,晴空碧藍,豔陽高照。
她出了易爾陽的工作室,不急著回去,就到三樓百貨商場逛了逛。這是本城著名的雙子大廈中的B座,與A座相鄰,中間只隔一個噴泉花園。她漫無目的地逛了一圈,在哈根達斯臨窗的位置稍事休息,要了份甜點充作下午茶。
原計劃忽然取消,憑空得了半日清閒,一時沒什麼事情可幹,乾脆躲在這裡曬曬太陽。她的整個人都沐在陽光裡,碎金般的光線刺得她微微眯起眼。
要不要給唐湛打電話呢?今天的時間倒是很充足。
她坐在陽光裡躊躇。
心裡很好奇, 不知道唐湛究竟要跟她談什麼?
沉吟半天,終於還是把手伸進大衣口袋去摸那張紙,那上面有唐湛的電話號碼。但隨即想起來衣服昨天剛乾洗過的,那張紙十有八九被留在酒店裡了。伸手摸了兩下,果然,口袋空空。
她不由得輕噓一聲,心裡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轉頭看向玻璃窗外,目光沒有焦距的隨意一瞥,視線已經移開了,又忍不住轉回去看。
沒錯,對面大樓裡,約是七八樓的位置,透明玻璃窗前站在兩個人,在談話,雙方都使用了一定的肢體語言。其中一個人的身影,包括他說話的手勢,飛揚的眉角眼梢,她一度都非常熟悉,決不會錯認。
原來他的公司搬到這裡了,看來真是業績很好。
他面朝著她的方向,身體和臉龐都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兩人之間隔著玻璃窗,隔著冬日午後的光影,隔著蒼茫時光和回憶的網,那感覺很像電影手法,彷彿從記憶深處走出來,朦朦朧朧的、被羽化了的人和事。
當他們還在一起的那些年,她曾那樣千方百計地去討好他,那麼樣卑微,有時想一想,都把自己給感動了。比如大清早起床做早餐,比如給他洗內衣襪子,比如清潔馬桶之類……所有這些,再普通不過、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幾乎是每一個女朋友都會他們男朋友做的事情,因為物件是她,一向都是被人服務的主,故而自覺意義非同尋常。儘管她做這些,心裡很樂意很滿足,可到底也渴望得到一些誇獎和鼓勵。奈何她是初學者,技能方法都不嫻熟、不得當,於是他總也不太滿意,飯菜不可口,衣服洗不乾淨,家務做得笨手笨腳,連拖把也用得磕磕絆絆……偏她那段日子還閒賦在家,真是自卑極了,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是這樣一無是處的。
獨自一人的時候,想起來不免覺得委屈,她原本是不必這樣辛苦的,雖然他也沒有強迫她,然而不論多麼偉大的愛情裡面總不免摻雜一星半點的自私。因為這點兒委屈,她也是有脾氣的。她發脾氣的方式就是沉默。
沉默往往意味著拒絕溝通,而男人和女人的心思有時簡直是南轅北轍,有天壤之別。她越發覺得不瞭解他,安悅生則恰恰相反,他認為自己非常瞭解她,尤其是在那次他們和人吵架之後。他不曉得她在乎的不是錢,而是自己的付出,她每日六點起床,擠公車穿越大半個城市去上班,做足八小時,打檔案接電話一樣也沒落下,一句話就把她打發了,她不服氣。但他不這樣認為,他愛自己的面子,勝過愛她。她為此感到深深難過,甚至於到後來,她覺得他僅僅只是為了生理上的原因才和她在一起,心裡便漸漸生出悲涼的感覺。
有好幾次,她動過離開的念頭,卻一直沒有付諸於行動。那天早晨的小小口角,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事後如果表現得溫柔一點,她沒準又要動搖了,但他什麼也沒做,每日遊戲如故。她實在找不出繼續下去的理由,於是她走了。她的離開正中他的下懷,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
自作多情是這世上最大的愚蠢。
有那麼一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實在太愚蠢了。——當然,現在也未必高明到哪裡去。只是,生活真的可以教會我們很多東西,跟教科書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所謂知易行難,每個人都知道怎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