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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驚覺全桌的人不知什麼時候都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盯著他。他只覺淚水充滿眼眶,最後他站了起來。
“恕我先告退。”他用最後一絲尊嚴說道,然後趁其他人看到他眼淚掉下之前,旋風似地跑開。他一定是喝多了,兩隻腳彷彿打了結,當即與一位女侍撞個滿懷,使一壺摻香料的葡萄酒潑灑在地,四座頓時響起鬨堂大笑。瓊恩眼中的熱淚滾下面頰,有人想攙他,但他甩開善意的手,憑著辨不清地面的眼睛,繼續朝大門跑去。白靈緊隨其後,奔進低垂的夜幕。
空蕩的庭院分外寂靜,內牆城垛上只有一位拉緊斗篷抵禦寒意的守衛,獨自蜷縮牆角,雖然看上去百無聊賴,表情悲苦,但瓊恩卻有一千個一萬個想和他交換位置的願望。除此之外,整座孤城四下漆黑,滿是寂寥。瓊恩曾去過一座被遺棄的莊園,那裡杳無人跡、沉默陰鬱,四下一片肅然,惟有巨石在默默傾訴過往主人的景況。今夜的臨冬城便讓瓊恩聯想起當時的情景。
笙歌舞樂從身後敞開的窗戶向外流瀉,正是他此刻最不想聽的靡靡之音。他用衣袖抹去淚水,氣惱自己如何把持不住,隨後準備轉身離開。
“小子。”有人叫住他。瓊恩轉頭。
提利昂·蘭尼斯特正坐在廳堂前門上面突出的壁架上,睥睨世間萬物,活像只石像鬼。這侏儒朝他笑笑:“你身旁那傢伙可是隻狼?”
“是冰原狼。”瓊恩說,“叫做白靈。”他抬頭望著侏儒,先前的不滿被好奇取而代之。“你在那兒做什麼?怎沒在裡面參加晚宴呢?”
“裡面太熱太吵,我又多喝了點酒。”侏儒告訴他,“很久以前,我就學到了一個教訓:在你的哥哥身上嘔吐是件不太禮貌的事。我可以靠近瞧瞧你那隻狼嗎?”
瓊恩遲疑了一下,然後緩緩點頭:“你能自己下來麼?還是要我去弄張梯子?”
“去,瞧不起我啊?”小個子說。他兩手往後一用力,整個人翻騰進半空中。瓊恩驚訝得喘不過氣,瞠目結舌地看著提利昂緊縮成一個球,輕巧地以手著地,然後後空翻站起身。
白靈有些遲疑地向後退了幾步。
侏儒拍拍身上的灰塵,笑道:“我想我一定是嚇著你的小狼了。真不好意思。”
“他才沒被嚇著。”瓊恩邊說邊彎身喚道:“白靈,過來,快過來,乖。”
小狼溜達過來,親熱地用鼻子摩擦瓊恩的臉頰,卻始終對提利昂·蘭尼斯特保持警戒。當侏儒伸手想摸它時,它立刻抽身後退,露出利齒,發出無聲的咆哮。“挺怕生的麼?”蘭尼斯特說。
“白靈,坐下。”瓊恩命令,“就是這樣,坐著別亂動。”他抬頭望向侏儒,“你現在可以摸他了。除非我叫它動,否則他不會亂動的。我正在訓練他。”
“原來如此。”蘭尼斯特搔搔白靈兩耳間白如細雪的絨毛,“乖狼狼。”
“若我不在這裡,他早把你的喉嚨撕開了。”瓊恩說。其實這話當下還不能成真,不過看小狼的長勢卻也為時不遠。
“如果這樣,那你還是別走開的好。”侏儒答道。他歪了歪那顆過大的腦袋,用那雙大小不一的眼睛仔細打量瓊恩,“我是提利昂·蘭尼斯特。”
“我知道。”瓊恩邊說邊起身。他站著比那侏儒高多了,不禁覺得很怪異。
“你是奈德·史塔克的私生子吧?”
瓊恩只覺得一股寒意刺進全身,他抿緊嘴唇,沒有答話。
“我冒犯到你了嗎?”蘭尼斯特忙道,“抱歉,侏儒向來不太懂得察言觀色。反正歷來雜耍賣藝的侏儒前輩們個個衣著隨便,口無遮攔,我也就有樣學樣啦。”他嘿嘿笑著,“不過你確實是個私生子。”
“艾德·史塔克大人是我父親沒錯。”瓊恩終於還是承認了。
“嗯,”蘭尼斯特端詳著他的臉,“看得出來。跟你那些兄弟相比,你還比較有北方人的味道。”
“同父異母的兄弟。”瓊恩糾正,心裡暗暗為侏儒的說法感到高興。
“那麼私生子小弟,讓我給你一點建議罷。”蘭尼斯特道,“永遠不要忘記自己是什麼人,因為這個世界不會忘記。你要化阻力為助力,如此一來才沒有弱點。用它來武裝自己,就沒有人可以用它來傷害你。”
瓊恩可沒心情聽人說教:“你又知道身為私生子是什麼樣了?”
“全天下的侏儒,在他們父親眼裡都跟私生子沒兩樣。”
“你可是你母親的親生兒子,地地道道的蘭尼斯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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