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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正是因為這句話,他讓太多的事情輕易地“過去了”。他想當大俠,便讓“大哥”過去了;他愛上了一個女人,便讓“仇恨”過去了。
不是麼,每個人的一生都在選擇讓什麼過去,不讓什麼過去。
為什麼他與大哥的選擇恰恰相反呢?
燭火忽然“哧”地一響。
他看見大哥在骷髏面前跪下來,用小刀割破手掌,血一滴滴地滴入燭火。同時口中喃喃自語,彷彿在進行某種儀式。
他也跟著跪下來,抽出匕首劃破自己的手掌。學著大哥的樣子,讓血滴入燭火。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做,很不熟練。手放得太低,差點被火燎了個泡。
一股奇異的腥味在他鼻尖遊蕩。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卻看見大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生怕這股腥味會逃走。
然後,大哥站起來,他也跟著站了起來。
屋裡的氣氛讓人無所適從,他像個生客一樣不自在,想逃走。
“你常來這裡?”他沒話找話地問道。不知為什麼,腿突然一個勁兒地晃了起來。
大哥斜睨了他一眼,點點頭:“以後,你也可以常來。”
他低頭,沒有回答。
“你不喜歡這裡?”
“我不喜歡這些儀式。”
“儀式有儀式的好處。有些東西如果腦子記不住,儀式可以讓身體記住。”一絲譏誚浮上他的嘴唇,“你看過觀音廟裡磕頭的女人了麼?她們並不是因為信才磕頭。而是頭磕多了,便信了。”
他聽出了話中的挖苦之意,卻沒有反駁。
骷髏的面前擺著七隻灰碟。其中一個上面放著紫砂陶罐。儀式完畢,他看見大哥從包袱裡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陶罐,恭恭敬敬地放到左手邊的第二隻灰碟上。
“裡面裝的是什麼?”他問。
“祭品。”
“什麼樣的祭品?”他很好奇。
“沈靜禪的肺,沈枯禪的肝。”
看著剩下的五隻空空的灰碟,他心中暗暗盤算沈輕禪會被裝在哪一隻碟內。驀地,一陣噁心湧上心頭,他俯下身去,在地上找了個空桶,開始狂嘔。
“聽著,”大哥不為所動,“我會很快結束這件事,到時我們會過上沒有仇恨的生活。”
他略加思索便已瞭然。毫無疑問,大哥正在進行某種古老的祭儀。在祭儀中,他按照沈氏兄弟在中原的住所來安排他們的死。沈靜禪在南,五行屬火,祭用肺;沈枯禪在西,五行屬金,祭用肝;沈空禪在東,五行屬木,祭用脾;沈通禪在北,五行屬水,祭用腎。沈聽禪在中,五行屬土,祭用心。剩下的兩個碟子,想必會留給沈泰和沈輕禪。
“等拿到了所有的祭品,我會將它們拋入九泉。祭書上說,如果將這些祭品獻給上蒼,我在這塵世上的所有仇恨都將消彌。”
那一刻大哥的聲音是空洞的,他懷疑他的心靈已被某種神秘的力量佔滿。
“我和你不一樣,”他輕聲道,“你的仇恨是真實的,而我的卻是想象的。我不會為一種想象去消滅真實的東西。”
說話時他看了大哥一眼,燭光正照在他臉上。
大哥的犬齒很尖銳,白瓷般閃閃發光。而他卻沒有向他告辭,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 ……
“咚!咚!咚!”
“是誰?”
“子忻。”
“等等!”
她一下子驚醒了,從床上彈起身來,飛快地洗臉、梳頭、換衣裳,這才將門拉開一角,斜倚在門框上,睫毛窗簾般地一挑,笑盈盈地道:“子忻,這麼早找我什麼事?”
笑到一半,忽想起昨天剛和這個人有過爭吵,現在這麼高興似乎不妥,笑容便悄無聲息地從臉上溜回了嘴角。
既而眼光落到扶在門框的手腕上,上面戴著子忻做的那隻藤鐲,便是睡覺也捨不得摘下來,忙將手放到身後,滑下袖子悄悄掩住。
“這隻米缸還給你。”他舉起一隻沉澱澱、黑黝黝的銅罐,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哦。”
過了一會兒,她更正:“這不是米缸,是銅器。”
“很珍貴?”
“很珍貴。”
“值多少錢?”
“這麼說吧,”她本想說些好話,心裡忽有一股急待發作的惡意瞬間爆發,“倘若你在大街上走著走著,突然抽筋死掉了。要我賣掉這個銅器去給你買個棺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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