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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面前跪了下來,說:
“那是因為我太愛你。”
“如果你真的那麼愛我,今天就離開這艘船,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她絕望地對他說。
柳色青青並沒有離開她的生命。他僱了一艘小船,一直跟在她的天鵝船後面,每天坐在船頭,任由風吹雨打,哀求她的原諒。她不肯出來看他。
他漸漸像個孤魂野鬼,依然坐在船頭,受盡記憶與懊悔的折磨。四月裡的一天,人們沒見他,以為他終於放棄了。
船伕去找他,發現艙房裡充滿花兒腐朽的氣息,柳色青青屈坐在一張只有一尺寬的木板船上,頭埋於兩手間,身邊有一碗殘餘的花葯,粉紅的顏色像罌粟花。
金莓露到小船上看他,看到她愛過的那個靈魂已經枯死在一個衰軟的軀殼裡。他吃下了自己調配的致命花葯,寒磣的行囊裡只有一疊遺稿。
她用乳香和沒藥塗抹那個只剩下幾根骨頭的身體,為他裹上一襲淡青色衣裳,又蓋上厚厚的毛毯,把屍體系在小木船上。
一個吹西風的早上,她剪下頭上一綹紅髮,放在他懷裡,命水手把那隻小船緩緩放到河水裡去,讓他乘著小船一直渡到冥河。她沿著小船漂流的河道灑下安息香的花瓣,總共灑了四十天。
她看到她失去的嗓子彷彿在藍月兒那兒復活,日復一日,在音樂室的漫漫時光中,聽著這個孩子唱歌,看著她長大,金莓露忽而懷疑,藍月兒是柳色青青送來的,這是他們未出生的孩子,是他還給她的情債。藍月不就是一種玫瑰嗎?他們相逢在九月天,在河堤上見到藍月兒的那天,不也是九月天嗎?
每個夜裡,她依然在床上讀著他的遺稿。其中一頁寫著“只有花香香如故”,旁邊卻是補血藥的配方。她看不明白,跳過那一頁。直到一個可怕的九月天,藍月兒進入了青春期,那種每個女人都會流的血第一次從她兩腿之間流出來,她竟染紅了十二條床單,一張臉白得像雪,全身冰冷發抖,嘴唇枯乾,在床上痛苦掙扎,發出有如垂死野獸般淒厲絕望的呼叫,吃下去的藥全都吐出來。那些來看她的大夫都說她不行了。
“青青,你是要把她帶走吧?”她問蒼天。
猝然之間,她想起“只有花香香如故”,那一頁遺稿上,有一帖補血藥的配方,用了無花鸚鵡、小夜鷹、百靈鳥和蝙蝠的血,加如七里香、菩提花和絲帕。
吸血盟藍蝴蝶之吻 正文 第7章
章節字數:4912 更新時間:08…01…27 16:15
藍月兒頭一次見識到七絃琴,是在天鵝船的音樂室裡。但夢三抱著琴進來的時候,羞澀地低著頭,眼睛避開了她,靜靜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彈琴。
她認出他就是她上船那天在人群后面偷偷看她的那個少年。他長得很好看,烏黑柔軟的頭髮側分,遮住一邊眉毛,蒼白的臉上有一張像女孩的漂亮嘴唇,白皙的雙手,手指纖長,因為長久彈琴而青筋外露。
許多年後,藍月兒才想到怎樣去描述她聽到的琴聲:那雙羞怯的手一旦碰觸到琴絃,彈琴的彷彿成了另一個人,不是慘綠少年,而是一位大師,充滿自信,充滿靈氣,又充滿憂傷的氣息。那七絃琴不是絃線,而是悸動靈魂的七條綵帶,流麗似詩,她要努力追上去,在綵帶上以歌聲飛舞。
但他會等她,總是在適當的瞬間為她低迴。日復一日,她終於追是那七條絢麗的綵帶,有時甚至故意作弄他,挑戰他。他們彼此配合,又暗暗較量,而他最後會讓她。
初識的日子,但夢三從不跟她說話。在餐室裡吃飯的時候,他會躲得遠遠的,一個人默默地吃。一天,她終於按捺不住,拿著飯菜,坐到他面前,故意吃出聲音來。他的頭垂得更低。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她問。
他嚇得猛搖那低著的頭,說:
“我不討厭你。”
“你的琴彈得很好,是誰教你的?”她問他說。
“沒人教我。”他的聲音小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頭依然沒抬起。
他等了很久,沒聽到她再說話,偷偷抬起眼睛看,發現她已經走了。
第二天,大媽媽還沒有起床,音樂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他的頭垂得更低,幾乎碰到琴絃。她也不像前一天那樣,主動逗他說話。房間裡迴響著他的琴音和她的歌聲,卻要比任何時候都寂靜。他好後悔昨天不理她,她也許再不會跟他說話了。
突然之間,他聽到她淒厲的叫聲。他猛然抬起頭來,看到她頭髮披散,跪在地上,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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