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頁)
碗,沒把握地說:
“乖,把這個喝下去。”
猝然之間,她聞到血的味道,不是她自己的血,而是動物的鮮血,有雀鳥的,也有蝙蝠的。大媽媽把那碗血緩緩倒進她嘴裡,那口血有如甘露。她全身戰慄,拼命舐幹留在嘴唇上的剩血,還想再喝。大媽媽又餵了她一碗,這一次,不再是毫無把握,而是很準確地一口一口喂她。
“沒吐出來!”她聽見大媽媽大叫,好象終於找到了救她的方法。
那天以後,大媽媽每天喂她那種血三次,告訴她說:
“這是補血藥,你流太多血了。”
她在那雙神秘的眼睛裡看到了希望的眼淚。
她沒再流血了,只是仍舊虛弱暈眩。一天夜裡,她看見一個形影來到她床邊,悄悄地,悲傷的眼睛看著她,她認出那是但夢三。
他微笑,從懷裡取出一把小刀,在自己手心裡劃出一道傷口,鮮血冒出來。他立即把那隻手放到她的嘴唇上,血緩緩滴進她嘴裡。假如大媽媽喂她的是甘露,但夢三喂她的是續命的活水。她兩手抓住那隻手,貪婪地吮吸著。
“他們說你流了很多血。”他對她說,聲音細微且憂傷。
她一邊吸一邊點頭,眼裡溢滿淚水。
等她喝完了,他拿出一條手帕替她抹乾留在嘴唇我下巴上的血。那隻受傷的手握著拳,微微發抖。
每個夜裡,但夢三偷偷走進來,走到她床邊,用一把小刀在手心那個舊的傷口上再劃一道新的傷口,用他的鮮血喂她。他每來一次,一張臉更蒼白一些,她卻漸漸有了血色。
一天傍晚,她躺在床上,但夢三拖曳著腳步來到她床邊。他那張臉比往常更蒼白,她眨著眼睛對他微笑,他朝她笑了笑,悄悄從懷中取出那把小刀,準備在手心再劃一道傷口,她抓住他拿到的手,搖搖頭,阻止他說:
“我好很多了。”
“你仍然很虛弱。”他對她說。
“你的臉看來比我白。”她說。
“我很強壯。”他舉起一條手臂笑笑說。
“讓我看看你的手。”她用枕頭撐起身子,對他說。
他遲疑地把手放在身後。
“給我看看。”她重複一遍。
他只好把兩隻手伸出來,卻仍然緊握著拳頭。她把他的手指扳開,看到那兩隻慘白的手掌上都有一道深深的創痕。
“你這怎麼彈琴?傷到筋脈怎麼辦?”她難過地說。
“很快會好的。”他把手縮回去,說。
“他們是不是到岸上演出去了?”她問他說。
他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用去?”她問,眼睛看著他。
他沉默。他從來就不懂說謊。他的手太虛弱了,一連幾晚都彈得不好。大媽媽以為他不舒服,要他留在船上休息。
“是因為手傷,不能彈琴嗎?”她問他。
“他們都想聽你唱歌呢,觀眾看不見你,很失望。”但夢三把話題轉開。
“我還以為再不能跟你們一起唱歌了。”她虛弱地笑笑,又問,“我們到了哪個河岸?”
“還是原來的河岸。大媽媽怕你暈船,船一直停在這裡。”他回答說。
“我們仍然留在那個山上有灰色教堂的小城嗎?”她如大夢初醒般,以為已經過了許多時日。
“你還說它看起來就像一個灰色大搖鈴,尤其是教堂鐘聲響起的時候。”他告訴她說。
等她可以下床,她真想去看看。她從了年前開始跟著歌舞團到帳篷裡演出,已經去了好幾個小城鎮,數這一個最漂亮。
唱歌是他的命運,是命運把她送上這艘迴響著歌聲的天鵝船。她本來會在花開魔幻地,也許在那兒當個牧羊人的妻子,那個浪漫的童夢已經給滔滔洪水衝散了。這些年來,她有時會想起燕孤行,想起他早夭的生命。
在船上初見但夢三,他讓她想起燕孤行,但他們的味道全然不同。燕孤行身上帶著泥土和青草的氣味,在她的回憶中,竟漸漸化成塵世的氣味。但夢三身上帶著的,是一個人自己面板的味道,孤獨而淒涼。
她愛但夢三,就像一個妹妹愛著她善良的兄長,那是多麼撲拙的一份感情。
她望著放在床邊的一盤紅棗糕,那是貝貝怕她餓,特地做給她吃的。
“你吃一點吧,貝貝說是補血的。”她以妹妹命令兄長的口吻說。
“你不吃?”他問她。
“我沒胃口。”她微弱地回答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