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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夫騰地站起來,上前一步,抓住阿城。阿城掙扎了一下,動不了,他就像一根草蛇似的,被張屠夫的鐵爪緊緊擒在手裡。阿城拖著哭腔說,我是阿城,秦村的,我找秋生。
阿城?誰個阿城?
我爹是愛城的。阿城終於哭了,淚水啪嗒啪嗒掉在張屠夫的手上。
哦,我是說這臉看起來怎麼有點熟悉嘛,我認識你爹的。張屠夫呵呵笑了,鬆了手,說,你哭什麼哭啊,你爹怎麼生了你這個熊樣的兒子?
阿城在邁出張屠夫家的門的時候,張屠夫還在他身後熱情地喊叫,我說那娃娃,都六點半了,你走什麼走啊,在我這裡,我給你燉豬蹄兒吃。
阿城抬起手腕,看了看錶,回頭說,你說幾點了?
張屠夫再次看了看手錶,說,六點半了啊。
阿城愣愣地看著手上的表,然後慢慢地往秦村的方向走去。阿城的腳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軟綿綿的,他從腋下掏出那把菜刀,菜刀上溼漉漉的,像是從水裡撈起來一般,全是汗水。
阿城心想,這個時候秋生他們可能也在到處找他吧,他們可能正在他的家中,奶奶正在給他們炒那黃燦燦的雞蛋……他們坐在燈光下,或者灶膛前,火光映著他們的笑臉……
阿城想著自己推開門見到他們的第一句話應該怎麼說,就說手錶慢了。
。。
憂傷的西瓜(1)
1十四歲以前,我只在課本上見過西瓜的模樣。一個圓球樣的綠東西,上面黑色的花條紋,老師拿著竹棍,教我們認識那東西,西瓜的西,西瓜的瓜,西瓜。
有一個關於西瓜的笑話,在我們秦村久遠流傳。說老庚從愛城給玉蘭帶了個西瓜,後來老庚問她,西瓜還好吃吧。玉蘭撅嘴說,什麼好吃啊,把瓤挖掉,就沒剩多少皮肉了。
玉蘭是一個喜歡笑的女人,長得像朵蘿蔔花,牙很白。她是我狗老輩子的女人。在秦村,叔叔不興叫,而叫老輩子。狗老輩子本名叫安玉民,因為生肖屬狗,人稱狗娃子,我沒那麼不禮貌,而叫狗老輩子。狗老輩子和我們是遠房,卻與我們走得很親近,主要是他很信我父親,大小事情總要請他給拿個主意。狗老輩子從來都相信我會是個有出息的人,他總說要把我看待好一點,為的是讓我能記得他,日後落些好處,因此老是許願說請我吃西瓜。
“等哪天帶你去愛城,買了西瓜請你吃,管夠!”
我十四歲了,關於西瓜的模樣和吃西瓜的常識我已經爛熟於心,但是西瓜卻還距離我非常遙遠,在愛城,一個我從來沒有去過的充滿誘惑的地方。愛城之所以對我充滿誘惑,我以為那裡西瓜遍地。
2 狗老輩子在他老婆玉蘭死之前,並不經常到我們家來。我父親將狗老輩子拉到玉米地裡,悄悄跟他說,老弟啊,看著是本家,我才要告誡你幾句。狗老輩子被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麼事。我父親說,也沒什麼事,我就是告誡你,你要小心,小心禍從天降啊!狗老輩子不解。我父親只說他有災禍,卻再不願意把話說破。狗老輩子走了,回頭碰見熟人,還跟人笑話說我父親裝神弄鬼。可是沒過多久,他的老婆玉蘭就死了。
玉蘭死在傍晚。那天夜裡,狗老輩子來到我們家。我父親給他取煙,他不抽,給他倒水,他也不喝,他嘴巴癟了癟,眼淚流了出來,硬撅撅地撲通一聲跪在我父親跟前。
大哥,在咱們家族裡,你是有本事的人,可得要幫老弟撐個腰桿啊!
父親嘆息一聲,把他拽起來,說,我就擔心你出事,可沒想到事情出在她身上。
現在怎麼辦呢?狗老輩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著問。
明天一大早,你就去愛城!去找老庚……嗯,就說玉蘭身體不好,腦殼疼。我父親叮囑說,關鍵是要裝著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別讓他看出什麼破綻來了!
狗老輩子一個勁地點頭。
3 狗老輩子的老婆玉蘭的死,跟老庚有直接的關係。也就是說,玉蘭是老庚害死的!
老庚是狗老輩子的老庚,叫什麼名字我不記得了,只記得村裡人都順著狗老輩子喊他老庚。老庚,就是同年。狗老輩子和他這個老庚並不是生在同一年,老庚比他大兩歲,兩人因為關係要好,一時找不到親近的理由,最後覺得年紀相仿,就做了一對“同年兄弟”,彼此都親熱地喊對方“老庚”。
老庚是知青,來自愛城,跟他一塊兒來的還有幾個。那幾個沒待多久就招回城裡去了,就剩下他一個城裡人孤零零地留在秦村,被愛城遺忘了似的。孤零零的老庚因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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