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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內,成日對著讓她厭惡的人,舍掉頭髮又有什麼打緊?唯一捨不得的是青蘿,十七年來她從沒離開過自己身邊,以後的路只有她一個人去走了。
七夫人笑得溫柔堅定,十來年的每一天那輕柔的聲音都會在阿蘿耳邊迴響:“三兒,餓了沒……娘教你撫琴,就這個音,輕滑下……”不捨與心痛從她心口掠過,琴絃最後發出的那抹輕音,久久不能消散。只是剪頭髮,小事麼!阿蘿拿過剪子,對自己說,詐死是瞞不過人的,做尼姑是最好的法子。她沉著地摸著七夫人滑細的黑髮,看了又看,一抬手就要剪下。
小玉猛地撲過來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小姐……”
“放手!沒時間了!”阿蘿喝道。既然這是最好的選擇,再猶豫便真是婦人之仁了。相府侍衛家臣隨欽差一起來了臨南城,自己一行三人在臨南露面便已不再是秘密。如果只有自己一人回去,不論脫身還是面對事情都方便利落得多。七夫人一回去,永遠都不要再想離開相府。只要李相輕輕一句捨不得七夫人,就算是寧王也不便讓七夫人離府,哪怕是出了相府,她還是頂著右相夫人的名號。只有出家,對外宣稱斷了紅塵念想才是最好的法子。蔓蔓青蘿 第四部分 《蔓蔓青蘿》第十九章(6) 阿蘿硬了心握住一縷頭髮,咔嚓一聲剪下。她愣愣地看手上剪下的頭髮,淚水一下子湧出眼眶:“娘,疼不疼?阿蘿對不住你了。”
從來不知道剪個頭髮會這麼難過,竟似持了把刀去割七夫人的肌膚,阿蘿的手有點抖,在發軟,使不上勁。是難過要剪去這如瀑長髮,還是難過這樣的無奈決定,她不知道。
“傻啊,頭髮哪會有知覺的呢。娘倒是喜歡得很,你儘管剪去便是!”
是啊,只是頭髮而已,如能換得七夫人的自由,又算什麼?只要她安好,自己就能毫無牽掛地去做事了。她閉了閉眼,甩落眼中最後一滴淚,再睜眼,眼神堅如磐石,乾淨利落地剪掉七夫人的長髮,一層又一層,然後用剃刀小心剃盡。
阿蘿展顏一笑:“原來娘沒了頭髮一樣美!叫什麼法號好呢?”
七夫人笑道:“自是忘塵。”
忘塵麼?兩人相視而笑。阿蘿眼神轉過去看著桌子上絹布里的長髮,這麼長的頭髮,做個假髮套戴上一定好看。她目光中笑意湧現,恍若一道陽光射進清靜的廂房,“娘,你要好好地養肥一點,等我來接你。”蔓蔓青蘿 第四部分 《蔓蔓青蘿》第二十章(1) 阿蘿靜靜地看院裡的海棠,這花很厚重,開了這麼久,依然紅豔。能耐寒的不僅是梅,那種“零落為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的性子不是她。
安頓好七夫人,她便再無後顧之憂。劉珏在臨南城,自會護她安全。以她對劉珏的瞭解,就算她做出再讓他傷心的事,他也不會難為七夫人。阿蘿禁不住笑了,在這個時空待了十來年,真當自己是古人了!
身上一暖,劉珏已為她披上一件斗篷,瞧見她平靜含笑的臉,眉一挑:“你不擔心迴風城了?”
擔心麼?倒也不全是,不過是厭煩費神算計罷了。寧王朝本與她無關,誰做王也與她無關。她莫名其妙來到這裡,無可奈何間只想找個能生存的環境,好好地過過日子罷了。對七夫人的牽掛來自於十來年相處而生的親情,由不得她不關心不緊張。其他還有什麼呢?眼前這個英俊帥氣情深似海的年輕平南王,他感動了她,讓她在這個陌生的空間有了想依靠他人的想法,能與他一起安安穩穩地過一生也是幸福吧?只是,這樣的幸福現在看起來還那麼遙遠。他有他的責任,他的家族,由不得他現在任性妄為。
“擔心又如何?你會抗旨不讓我走?”
她說得極為平靜,話語卻似一陣颶風席捲了劉珏的思想,胸膛裡那顆血肉做的心被拋起來又狠狠摔下,沒有著落,摔在地上血肉模糊。“你是怪我嗎?明知道你用盡力量從風城逃出來,現在卻要送你回去?”
是在怪他麼?是有吧,因為在意他,所以才會怪他。因為動了心,所以對他撒氣。明知道都是沒有辦法的事,卻忍不住讓平靜的語氣中透出責備,這般的不講理與任性也只是對他吧。阿蘿嘆了口氣:“你能幫我照顧好我娘麼?還有小玉,她年紀也不小了,我見你府上劉英人不錯,能否成全了他們?”
為什麼,她的話語聽起來像是交代後事一般?劉珏心一顫,伸出手握住她的肩:“你想要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阿蘿眼睛裡迅速閃過一絲淒涼,現在她不能,不代表以後她不能。她臉上笑容展開:“我娘一個人待在這兒,有你在我倒是放心。小玉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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