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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準慢慢將袖子放下,輕鬆地笑道:“無妨,小傷而已,過幾天就痊癒了。”
胡砂怎可能相信,她奪手還要去看,可是兩隻手伸出去,卻又不敢碰,只能顫抖著又縮回來,大顆大顆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就掉了下來。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到,只有他焦黑的胳膊在眼前來回晃。天火降臨,他怎可能毫髮無傷,怪不得……怪不得在潮水洶湧的時候,他只能用一隻手拉著她。怪不得他這隻手總是藏在袖子裡不出來。怪不得她一碰之下,他要發抖。
芳準嘆道:“好了,你總哭得為師心裡驚悚的很,明明好端端站在面前,不知道的人看你這樣還以為我被大卸八塊了呢。快止住,從聚窟洲到長洲,距離可不近。”
胡砂哽咽了幾聲,突然張開雙手緊緊將他抱住,臉埋在他胸口,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應當說點什麼,譬如問他疼不疼,向他跪下賠罪,甚至砍下自己的胳膊做賠禮。可事到如今她除了哭什麼也不知道,這樣緊緊抱住他,像是要將這具清瘦的身體一直揉進自己身體裡一樣。
她要怎麼對他才好,怎麼才能不給他添麻煩,怎麼才能保護他。
芳準怔了很久,最後慢慢抬起完好的那隻胳膊,環住了她纖細的肩膀,明明聽見心裡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發出驚人的聲響,卻要裝作不知道,一臉平靜地戲謔她:“你就是哭出這一片大海來,為師的手就能好了?”
她沒有回答,或許根本就沒聽見,只是止不住地哭,像是要把身體裡的水都哭出來一樣。
芳準只好嘆了一口氣,緊緊環住她,胸口那裡印著她的淚水,一會兒滾燙,一會兒冰冷,翻騰不休。
好馬不吃回頭草&隱居
回到長洲,天早已黑了。
不過語幽元君的臉更黑,不要說胡砂,就連芳準也不太敢與她對視,只敷衍著笑了兩聲:“因路上見到有山賊欺負老人家,我們師徒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故而回來遲了,語幽莫怪。”
他撒謊向來是臉不紅心不跳,和吃豆子一樣容易。若是胡砂,只怕早就被敷衍過去了,可惜對面站的是一位元君女神仙,她不過淡淡一挑眉:“哦?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看你是灼臂相助吧!”說罷一把掀開他的袖子,露出一截焦黑的手臂。
饒是她氣定神閒地打算過來問罪的,見到這截胳膊也忍不住眼眶一紅,急忙放下袖子掩住,低聲道:“怎會弄成這樣!你太不小心!”
芳準笑道:“我下次一定小心。”
語幽元君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才真正稱得上“幽幽”二字。她輕道:“……跟我來,總得先把傷治好。”
她轉身便走,芳準回頭對胡砂交代道:“你先回客房休息,不必擔心。”
話未說完,卻聽語幽元君又道:“她也來。這裡有個客人一直等著你們,從下午等到現在。”
到得一個偏廳,語幽元君將門一掩,袖子一摞,吩咐的十分乾脆:“把上衣脫了,快。”
芳準卻有些猶豫,只道:“免了,袖子掀開便完事。”
語幽元君眉頭一皺,美目含威,“你我之間的交情,還要顧忌這些?你將我當作什麼人了?”
芳準低低咳了兩聲,朝胡砂那裡看了一眼,她烏溜溜的眼珠子正傷感又無奈地看著自己。他面上不由微微一紅,像微醺了一般,把臉別過去,輕聲道:“胡砂,你且轉身,不要看過來。”
胡砂點了點頭,趕緊背過身子,眼角也不敢瞥一下。芳準這才將上衣輕輕脫下,放在椅子上,抬頭見語幽元君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又咳了一聲,道:“開始吧,要麻煩你了。”
語幽元君又是笑又是嗔,瞪了他一眼:“想不到你這厚臉皮的也會害羞,倒要教以前的老友們來看看你這德性!”
因胡砂不看過來,他哪裡還有一絲尷尬,索性笑道:“莫拿我打趣,再遲一些,我可要痛死了。”
語幽元君一面以法力試探他受傷程度,一面嘴上不饒人:“呸,疼死你才好,死沒良心的東西。”
胡砂在前面拎著個耳朵在仔細聽,心都提到了半空,生怕她說一句這傷治不好之類的話,誰知聽了半天,他倆都在說俏皮話,時而互損,時而假意互捧,對傷勢隻字不提,她等得急死了,坐立不安。
那元君到底心細些,見她惴惴不安的模樣,便道:“快好了,別在那邊亂晃,礙眼的很。”
雖然說話很不客氣,但到底讓胡砂鬆了一口氣,正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