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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色更白,靈活的眼珠覆在薄霧裡,執拗又無辜。
“說啊。”薄唇冷冷一掀。
安純君身子顫抖,她想答話,卻被那雙鳳眼“釘”得舌頭髮僵。
一屋的燭光映在他身後的白玉屏風上,如此一襯托,不知怎地,他那張白玉俊臉竟幽暗得教人心驚,那陰晦神態是她從未見識過的。
他這是……在兇她嗎?
他為什麼兇她?
她、她也只不過是想跟著爹相依為命,他憑什麼兇人?
安純君模糊想著,越想越覺委屈,兩泉熱流猛地往眼眶直湧。
再也剋制不住。
她拚命了,很奮力抵擋了,但真的沒辦法了。
“鄺蓮森……我……嗚……嗚嗚……嗚哇啊啊——”嘴癟癟,下巴發顫,她眸子裡全是淚,淚水突然潰決,她像個挨不住疼的小娃娃放聲大哭,一頭撲進青年懷裡尋求慰藉。
“我沒有爹了!嗚哇啊啊——鄺蓮森,我沒娘也沒爹了!只剩我一個,只剩我一個……嗚嗚嗚……我不要啊……爹啊——我不要啊——”
一雙細臂使勁摟住他的腰,十指抓縐他的衣衫,安純君把臉埋在他胸腹間,不怕醜、不怕羞,用力哭。
鄺蓮森原本打算好好訓誡她一番,但被她這麼死命摟住,賴在他懷裡又嚷、又哭、又扯的,他那股子氣怒驀地平息下來,雖仍氣恨著,至少已能控制。
這個混蛋!給他使哭功……他還真捨不得再罵她。
寒著臉,他輕輕環住那哭得顫抖的小身子。
他大掌撫她的發、她的背心、她的巧肩,來來回回安撫,那勁道透著出奇的溫柔……
安純君在榻上窩了五天,她沒病,卻懨懨地提不起勁兒。她向來活潑愛笑,這會兒打擊太大,想回復往常模樣,怕還得好長時候。
“五梁道”裡,與她有些大大小小、不大不小交情的男女老少都來探望過她,鄺紅萼更是天天來,親手做好吃的哄她、喂她,說笑話逗她,而鄺蓮森就更不用提,這“風雪齋”他才是正牌主子,她厚著臉皮鳩佔鵲巢,他全然由她,只靜靜陪在她身邊。
有時他們大半天不交一詞,她望著床頂發呆,他便在窗邊看小書,也不逼她說話,像是她一輩子懶在他的榻上,他也無所謂似的。
這幾天她話雖不多,倒聽到不少事,那些來瞧她的叔伯兄弟、大嬸大娘們,圍在榻邊給她說了許多新鮮事。
其中最新鮮的莫過於“五梁道”正因一位人物的出現而鬧得沸沸揚揚。
據說此次的救援能如此迅速趕到,全賴這位人士捎來訊息——
“那信裡的字跡我識得,底下雖沒署名,可我一瞧就知是飛燕大俠啊!”大叔激動得滿臉通紅,口沫橫飛。“雖然把信釘在柱上的鏢不是飛燕鏢,可飛燕大俠的字跡咱一輩子不會忘!想當年在北關漠界遇山匪,我還只是個嘴上無毛的小子,要不是飛燕大俠在半夜捎來資訊事先提點,咱們一行二十四人外加三十匹馬,還有幾車子的貨,怕都要讓山匪給銷了!”
“算一算,二十年有了吧……飛燕大俠從江湖上銷聲匿跡二十年,有人說他老人家過世了,早被仇家給害死,哇哈哈,聽那些人放他孃的狗臭屁!大俠不還活得好好的!”
“小純君,是飛燕大俠救了你呀!咱們一夥人快馬趕到時,就見大俠抱著昏迷不醒的你,還是我從他老人家手中把你接過來……什麼?你問蓮森少爺啊?他當然也去了,唔……好像咱們抵達隘口不久,我才瞧見他,該是晚了大夥兒一、兩刻鐘吧。”
“少爺一到,儘管瘦皮猴一隻,瞧起來沒啥力氣,他也扎衫撩袖過來幫忙,還累得他直喘氣哩……啊、啊,這話可不能讓少爺聽到!哈哈……”
安純君終於確認了,那是她的錯覺。
她以為鄺蓮森曾在那千鈞一刻間出現——她追著爹往地穴裡跳,他則追著她跳,還把她抓回——原來,是她心神大亂下所生的繆想,當時出手的另有其人,那位豐功偉業連說三日三夜也說不盡的“飛燕大俠”。
對方黑衣蒙面,雖讓人看不清眉目,她昏厥前的最後記憶的確是他。
說得也對,鄺蓮森怎可能在那時出現?即便他來了,又哪來的本事後發先至、硬生生將她直墜的身子回拋到地面上?
在榻上發懶太久,她小腦袋瓜似乎愈來愈遲鈍,好多事得想過再想,才勉強理得出頭緒。
她適才才在兩名小婢姐姐的照顧下用了點晚膳,還漱過口、梳理亂翹的髮絲,然後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