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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的親近是對他來說最愜意的事情。
原來扛起一個家的負擔那麼重,讓他頭暈目眩喘不過氣來。
低垂著腦袋,何林從醫院住院部走了出來坐在了醫院院子裡的花壇邊上,因為下面的縣市醫院水平有限,在當地醫生的建議下,何林將自己的母親從當地的醫院轉院出來,來到了海市第一人民醫院。
在昏倒後的第二天下午,何林的媽媽就醒了過來,醒過來的何媽媽並沒有發出任何的呻吟聲,也不曾訴說自己的痛苦。
早已被生活折磨得生出了皺紋和斑點,蠟黃的臉上忽然出現一個讓人暖心的笑容,感受著何爸爸握著自己手的觸感,何媽媽伸出另外一隻手吃力的反握住何爸爸的手,對何爸爸說道:“孩子他爸,別哭。”
在聽到何媽媽的話的時候,何爸爸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澎湃的情感,不能自制的抱著何媽媽痛哭出聲:“芝秀,我對不起你!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啊!”
“都老夫老妻了,老何你怎麼還這麼不害臊!”聽到老伴兒的哭聲,看到老伴兒流淚的面容,何媽媽眼眶紅著,臉上卻掛著笑容,聲音裡的顫抖卻出賣了她的心情:“孩子們都還看著呢,你怎麼當爹的呢,這是!”
在周圍人的勸慰下,何爸爸總算是緩過神來,用袖子擦乾淚水,何爸爸的雙手緊緊的握著何媽媽的左手,如同一個溫暖的熔爐,小心翼翼的將何媽媽的手呵護在中間,雙眼緊緊盯著何媽媽的面龐不願意放開。
何維跪在病床的另一邊,雙手緊緊的握著何媽媽的另外一隻手,雙眼亦緊緊的盯著何媽媽,如同一頭受到驚嚇的小鹿,急需母鹿的撫慰,而何林則站在何媽媽的身後,臉上掛著裝出來的笑容。
“媽。”何林拼了命才能抑制住說話的顫音和哭音,男兒有淚不輕彈,因為不能彈!
“小林,這兩天苦了你了。”何媽媽躺在病床上,額頭上冒出一圈的白髮,一下子把人帶老了幾歲。
“不苦。”何林搖頭,臉上還是笑容,只是有些顫抖:“只要媽您能醒來就好。”
“哎,人老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疾病會找上門來。”何媽媽的手一隻手握著丈夫,一隻手握著小兒子,緩緩嘆了口氣:“若只是我一個人受罪到無所謂,現在卻還拖累了你們三個大老爺們兒為我操心。”
“媽,說什麼拖累呢!”何林不滿的打斷了何媽媽的話:“我們可是一家人,哪裡有拖累不拖累的話!”
“就是!”何維緊緊的抓著何媽媽的手:“我們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以前爸媽照顧哥和我,現在該是我們兩孝敬您二老的時候了。”
“是啊,芝秀,你怎麼能說喪氣話呢。”何爸爸雖然只是一個鄉村教師半個農民,此刻看著何媽媽流露出的目光要比任何電影裡男主角看著女主角的目光都更加深情:“當年我從房頂上摔下來砸斷了腿,你也不是沒嫌棄過我,現在卻叫我來嫌棄你,那我老何還是人嗎?”
“你啊你,當了一輩子的老師,到病房裡了還不忘說教!”任何人的勸慰,都比不過自己人暖心窩子的話,何媽媽的眼中含著淚光,臉上洋溢的笑容卻如陽光下的向日葵一樣的燦爛。
“芝秀,還記得我當初寫給你的情詩嗎?”
“哪一首?”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聽到自己的丈夫用深情的語調念出《詩經·國風·衛風·木瓜》,何媽媽的臉上升騰起兩片紅霞,忍不住埋怨道:“這哪裡是你寫的,明明就是古人寫的!還在孩子面前說這個。”
……
何林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個樸素的天花板,上面有一個蜘蛛網,還有一盞小吊燈,這裡不是醫院,不是地獄,倒像是一間普通的房子。
淚水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打溼了他腦袋下面的枕頭,溼漉漉的一大片,可以感覺得到。
這裡是哪裡?
這是他唯一的疑問,他揹著自己的良心帶著偷獵者上山,只為了二十五萬的救命錢,可是錢只拿到手一半卻險些丟了一條命。
何林發出一聲嗤笑,笑的是自己。
那些都是玩命的人,他何德何能高看了自己,背叛了一直與自己親近的動物們不說,還搭上自己的一條命。
如果……如果他折命在那裡,會有人找到他嗎?會有人替他伸冤嗎?那個姓趙的海市公子會得到懲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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