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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了。
他狠狠的咬自己的傷口,咬得更爛,鮮血橫流中他抬起頭來,對著似乎會永遠陰霾下去的老天發誓:
只要他能活下去,他一定要活得比誰都好,都快活,都瀟灑,都痛快!
他要加倍努力的活,活出十二萬分的恣意。
他要把那些曾經傷害他和孃親的人踐踏於腳下,踩碎他們的頭顱。
就象他們一根根,踩斷他的手指……
他不能死。
可他卻快要死了。
鮮血的流失,一樣會加速死亡的降臨。
他的意識越來越重,而身體越來越輕。
他不甘心……
卻聽得馬蹄聲響。
一連串急速的,有力的馬蹄聲。
朦朧的意識裡,他想,又是晚歸的路人吧,奔向屬於自己的燈火,哪有時間再去理會街角的瀕死之人?
馬蹄聲卻突然停了。
他勉力睜開眼睛。
空曠道路之上,一匹神駿非凡的巨大黑馬幾乎已經佔據了整個視野,那馬前蹄高揚,鬃毛暴飛,而馬上人,正驀然回首。
那一回首,照亮了他餘生歲月。
從此永遠凝固在少年泣血的記憶中。
那一回首,長空裡開出絕豔的凌霄花,芬芳了海角天涯。
宛如一道巨大的光,照進少年黑暗哭泣的街角。
他看見她回首,顰眉,下馬。
看見她不懼汙濁的親自檢視他的傷口。
看見她指揮手下,用冰雪擦他的身體,給他敷藥,送進客棧,先用溫粥,再用參湯,細細治理調養。
他看見她把著他手腕,神情平靜,卻飛指點掠,以絕妙的手法救治,終使他不致殘廢,成就今日的輝煌。
她似乎很忙,很急,很疲倦,然而她還是下了馬,出了手,並在他性命無虞之後,留下手下照顧他,留下銀子供他生活,那銀兩他收下了,卻從沒用過,當往事咬齧內心傷痛之時,他便取出,細細撫摸那雪花銀上細絲窩紋,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多年前的大雪之夜……一晃,卻已十年了。
多年後,當他功成名就之時,他一次次試圖將那改變他一生的驀然回首,用墨筆細細描繪,卻無數次失敗,意態由來畫不成,那是他生命中的神祗,本非凡筆可以寫意,直到那日……當那個訊息傳來,他一夜喝盡窖中珍藏美酒,大醉之後憤然揮筆,許是上天憐他心誠,憐她悽慘,天賜神機,所作之畫,終得了她三分神韻。
自此那畫日日懸掛書房,成為他生平唯一至寶。
而今夜,他去看她。
素玄目光變幻,看著身前女子,這幾年,他常去看她,但都是獨往獨來,從未邀請過任何人同行,也不覺得任何人配站在她身前,然而今日卻鬼使神差般,出言邀請,話出口時,他自己也嚇了一跳,然而再想收回已來不及了。
他也不打算收回,他一向對自己的言行負責,哪怕那是錯的。
這一路上,他始終在想,對於看來散漫實則還算謹慎的自己,為何會有此荒唐之舉?然而只是那一刻,她轉身而去的背影,竟令他心中一動,彷彿有什麼久遠的記憶在那一刻重來,敲打了他的意願,讓那邀請,脫口而出。
他輕輕的笑起來。
無妨,既來了,也算有緣。
馬蹄聲疾,恢恢長嘶。
他抬頭看看,笑道:“山路崎嶇,馬不能行,步行吧。”
第五十八章豪祭
素玄牽著秦長歌手指,在崎嶇的山道上奔行。
瀟灑君子,傳聞中風流而不下流的素玄,伸出的手,確實只輕輕拈住了秦長歌的素指,指尖相交之處,暖流湧來,秦長歌只覺身輕如燕,飄然欲飛。
真是一種奇怪的感受,暌違二十三年,當年輕功絕世的她,依稀也是有這般功力的,素玄到底師承何人?能和千絕門傑出弟子相比?
月華如水,共漫天星輝相連相映,金波銀漢,浮天無岸,霜白月色如牛乳瀉下,照亮密林森森,山路蜿蜒,白衣素裳的男女,相牽飛行,宛如東海浮槎安期生,伴同南山青衣萼綠華,馭雲山間,飄躡煙霞。
不多時,素玄已經臉不紅氣不喘的停步,微微仰首,道:“到了。”
郢都郊外最高的山,觴山。
以其主峰形如酒觴而聞名。
觴山面臨遐水,遐水是郢都大江,流經數十州郡,此時萬籟俱寂,一輪孤月高懸孤峰之上,冷輝千里,盡在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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