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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書上那些枯燥生硬的字眼,善於將一切腥風血雨淡化,冷靜的凝固於永恆的時光之中,只有參加過戰役的人方才永生不能忘記,那些餐風飲雪,艱難竭蹶,誓死守城,浴血殺伐的日子。
天寒地凍的冬月,久困的危城,禹城攻下的訊息尚未傳至,秦長歌偽造的戰報卻已射入城頭。
長嘯的飛箭如煙花,帶著同樣如煙花般令人振奮的訊息射入城內飢疲羸弱計程車兵眼中,那些揮飛著熱淚的擁抱裡,那些無邊無垠的歡呼雀躍裡,蕭玦一步跨上牒垛,於萬眾欣喜仰望的目光裡,神采飛揚的下令,窮盡所有能下腹的食物,給今日出徵的將士盡飽而止。
數月未吃飽飯的將士,歡笑領回了那摻雜著黍,糠,秫米,甚至還有不知名的曬乾的蟲屑的飯,席坐於地,枕著破敗的麻袋,長滿凍瘡裂出無數血口的手捧著碗,大口大口的吞吃。
歡笑著說,總算能做個飽死鬼。
秦長歌和蕭玦,吃得也是這飯。
蕭玦倚著城牆,抱著飯碗,吃得很香,秦長歌看他半晌,將自己的半碗飯撥到他碗裡,蕭玦啊的一聲,瞪她一眼,再撥回來。
秦長歌又撥過去。
蕭玦再撥回來。
爭執中灑落幾粒飯,蕭玦趕忙揀起填入口中,笑道:“這飯是你灑下的,我算是吃了你的飯了,你別再推,再推我生氣了。”
秦長歌默默看著他,今夜,蕭玦堅持要率軍偷襲敵營,因為他知道,城裡已難以支撐,魏軍白日裡接到禹城已下的戰報猶自惶惑,而玉自熙的援軍正在趕來,此時踏營裡應外合,正是最佳良機。
但那是三十萬人馬。
以三千對三十萬。
只有蕭玦敢為。
秦長歌那段時間因為疲憊而缺乏營養,一直髮著低燒,不明原因的熱病令蕭玦擔心,他下了軍令,嚴禁秦長歌跟隨出戰。
那夜,三千勇士靜靜磨刀,水渠邊餵飽瘦骨嶙峋的戰馬。
那夜聽慣了的深遠的號角,於夜色中緩緩低訴,分外幽沉,牧野千里的處處白骨,斑斑鮮血,和著那一輪孤寂冷漠看人世間爭奪殺戮的月色,都幻化成無數雙戰死荒原永生難歸故土的遊魂的目光,在深寂的夜裡飄搖不休。
那夜月光慘淡,猩紅欲滴,血月之夜,天色蒼茫,蕭玦領三千勇士,馬銜枚,蹄裹布,一路潛行。
安靜迅速,如長蛇般掠草而行的隊伍,難以發覺遠遠跟隨著的那個纖細身影。
夜色至深時。
蕭玦飛渡定河,將近敵營,去枚擲布,揚蹄而起,一頭撞入敵軍腹地!
第三十五章暗箭
三千勇士,鼓出全部的精神和殺氣,飛蹄而來,馬蹄聲咚咚擊響暗夜裡沉寂的大地,如擂響的戰鼓,敲擊碎了懵懂沉睡人們的美夢。
那陣起陣落的馬蹄聲,猶如催命的號角,滴血的刀鋒,帶著極野之地鐵腥濃厚的氣味,如夜空中跨越蒼穹閃電一掠,抬眼間便馳至近前。
三千人,生生奔出了十萬人的肅殺氣勢。
魏軍猝不及防,被踹營而來的敵人嚇破了膽,慌亂中不知敵人幾何,只知倉皇逃命,大多數人在赤身奔逃,少量人胡亂抓起身側用具抵擋,被騎士尖銳的長矛大力刺穿,挑飛在半空,沉悶的鋒銳入肉聲響,淹沒在喊殺聲,驚叫聲,擁擠叫嚷互相踩踏的慌亂聲之中,而血光如大幅扇面般在血月之下淋漓展開,瀰漫出一片腥熱的氣息。
魏軍和梁軍,本都是元朝子民,兩軍勢力之地接壤,都有一部分子弟來自赤河及附近州縣,黑夜之下,戰亂之中,不知道有多少遠房弟弟死在哥哥刀下,又不知道有多少原本的同村鄉親互相將刀槍刺入對方胸腹,帶出血淋淋的肉塊和生命。
沙場無情,幾人能還?來年春草,沐血而生。
蕭玦不管這些。
他只知道,殺戮是為了止住更大的殺戮。
他帶著拼殺而出的最精銳數十騎,直奔魏元獻大營而去。
一片混亂中,魏王帳營更是亂成一團,左右中軍眼看著亂勢不可止,擁著魏元獻逃去,其餘人圍擁而上,攔截蕭玦,蕭玦眼尖,看見一錦袍男子被人護衛著轉向帳後,心知必是魏王,奈何自己帶的人太少,都已陷入混戰之中,竟是分身無術,眼見魏王身影即將消失在帳後,急得眼睛都要瞪出血來。
卻有一抹纖細黑影,忽然自魏王金帳頂上一掠而起,如輕羽似枯葉,毫無重量的一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