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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東西美好到了極致,會令人產生心神俱失不知所已的感受。如這刻聽見這琵琶初起,便如看見九天宮闕樓臺深處,夜露森涼冷月無聲,一抹梨花暗香疏影,淡淡照上深垂的簾幕。
簾幕深處,誰環佩輕響,姍姍而來?步聲邁向月下樓臺,一個足跡一朵桃花。
桃花開處,又是什麼樣的女子,深青螺黛,心字羅衣,目如橫波,遙遙自銀河煙雲深處,漠漠回首?
……
一眾凜然寂靜失聲中,琵琶音忽頓,眾人心一沉,立起茫然若失之感,琵琶卻已在這懾人心魄的一頓之後,剎那再起,起音明脆,高昂,迥徹,丰神迥絕宛若清揚,聲聲急弦,聲聲低促。
眾人為那奇音所攝,下意識的各自操起手中樂器,隨之奏起,再成合奏。
然而情勢已變,琵琶雖然依舊不成主音,卻隱隱掌控了整個曲調的起伏升降,轉折遞進,甚至,在那清冷深徹的玉珠之音帶領下,原本曲子中的一些不足之處都被行雲流水不著痕跡的更改,宛如從來就該是那樣一般,大風鼓盪四海騰舞的奏下去。
這就是真正的音律奇才,隨手改了曲譜,並在沒有事先演練的情形下,用自己的樂器魅力,帶領所有樂器不自覺的隨之更改。
微微抬目,注視紗屏前方,僵直的女子和目光烈烈盯過來的男子,玉自熙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秦長歌一見那笑意,頓知有人又要使壞了。
玉自熙抬指,撥絃。
一聲,又一聲。
每一聲都在前音將盡後音未起之時。
每一聲都撥高了一個音階。
一聲高過一聲。
所有的樂器都隨之不由自主帶高音階,一聲聲上撥,漸至力不從心。
“錚!”
琴絃段、箏絃斷、三絃絃斷、箜篌絃斷!
“嘎!”
蕭、笙、笛、管、齊齊破音!
只剩下羯鼓,單調而無措的繼續響,卻也開始雜亂無章。
揚眉一笑。
右手彈、挑、滾、分、勾、抹、摭、扣、拂、掃、輪、雙跳、半輪,左手揉、吟、推、注、綽、耐打、虛按、絞弦、泛音、挽,玉自熙於剎那間展示了琵琶繁複精美的全套指法,手指以靈巧得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和控制力,以琵琶一種樂器,起和絃和音,在將所有樂器都逼停爆破之後,目中無人而又全無破綻的,獨自一人奏完了合奏樂曲《碧雲霄》!
聲勢不減,韻律優美更上數層,指法優美靈動如穿花采蝶,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直直長大了嘴,早忘記了自己該幹些什麼。
一曲畢餘韻尚自嫋嫋,早忘記了自己該幹些什麼。
“好!”
喝彩聲起,李登龍終於站起身來,對九夫人大聲贊:“此曲非凡!如聆仙樂!意如!未想到你如此才情!”
不待僵著臉的九夫人回答,李登龍大步前行,一把掀開紗屏。
灼亮的燈光突然暗了一暗,滿園的月光羞怯不勝的退避。
紗屏後光影裡,所有的人都迎著燈光來處喜悅昂首,只有那“女子”,彷彿受驚般的微微一側肩。
風過了太液玉池,滿地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千萬首詩賦因此而花光璀璨的奔湧而出,之為那一側首的溫柔。
那一刻所有看見這一幕的人心中都隆隆滾過“尤物,絕世尤物!”這幾個字樣。
李登龍目光中早已容不下任何人的存在,只是立於當地,灼灼的盯著玉自熙,笑道:“好曲,好琵琶,好人!”
玉自熙盈盈立起,琵琶半掩嬌容,一個萬福姿態嫻靜,“見過將軍!”
起身時心裡已在暗罵——這傢伙連靴子尖上都鑲了利刃!
李登龍揮揮手,其餘人既羨慕又嫉妒的看了玉自熙一眼,知趣的退下,九夫人僵立堂上,氣得粉臉鐵青,咬牙絞扭著手帕,明麗的容顏在燈光下看來近乎猙獰。
不是說那個李玉人雖美,但性子不好麼?原來見了將軍,再不好的性子也會化為春水啊。
九夫人怔怔的看著那相對而立的男女,暗恨……從來也沒聽說過李玉人美到這種程度啊……真是晦氣……這樣的姿色,便是再不好色的將軍,看來也心動了……早知道……唉!
思量再三,知道李登龍不喜女子不識大體,九夫人只得委委屈屈的上來,強笑著為李登龍介紹,李登龍心不在焉的聽了,隨頭道:“唔……李玉人……禹城人氏啊……”九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