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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塵於大軍追逐中逃逸,玄螭宮天使班晏被炸死,大祭司陰離抱骨自斷心脈而亡。
那一夜飛雪落冰,死傷無數,大軍終於衝破陣法搶進鎮中後,對未及逃逸的南閔人大開殺戒,橫貫鎮中的一條長街,堆滿了來敵的屍體,鮮血融進薄冰,他成紅色晶體,沾染上了士兵黑色長靴,一步一個血色腳印。
那一夜山風呼嘯,飛雪呼嘨,廝殺或奔逃的人們在呼嘯,然而在鎮中心,卻有一塊最為安靜的地方,永久埋葬了曾經叱詫風雲的一對男女。
南閔人視為神祇的玄螭宮,從此和那個國家一般不復存在,而南閔遺民心中曾經的精神領袖,默默無聞的葬在了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廢鎮。
古戌蒼蒼,大荒茫茫,從遠山奔過來的風,將那些刀光劍影和生死枯榮都凜冽的捲了去,再驚破,所有寫著謎題的夢境。
那一日,還有一段對話和一幅場景,永風情園的留在了血跡殷然的廢墟。
雪盡,日升,最初一道日光投射到並肩而立的兩人身上。
“……對不起。”
“你在什麼對不起我的?”
“我突然發現自己是個很卑鄙的人……很卑鄙。”
沉默。
良久以後,男子嘆息著轉身,欲待走開。
“那不過是你,愛她的方式。”朝陽下,藍衣男子回首,眼眸清透如玉,“還有什麼,比知道有人會全心全意愛她,全心全意用一生來呵護她,更讓我愉悅?”
他微笑著,臉色有些蒼白,卻不掩神采光芒四射。
“我很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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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六年正月十九,晴空萬里。
山背後還是山,只有一條蒼茫的古道向天際延伸,清晨的風吹過來,帶著雪後初霽的寒意。
前方,越過那片漸生微綠的平原,雲州在望。
秦長歌在馬上仰起首,長長的籲口氣。
此刻,魏燕聯軍和西梁軍隊,都在和時間賽跑,誰最先趕到雲州,佔據了有利地形以待對方的疲兵,誰就勝。
滄海輿圖之上,兩支強雄勢力,一自青瑪神山山腳下,穿蒙都草原,越確商山千里奔襲而來;一自天下第一帝都的心臟郢都,經平、齊、德、定、成州諸州遠途行軍迎上,然後在雲州狠狠相遇,天下勢力間的最後碰撞的巨響,註定將震動睿懿皇后家鄉之城,並遠遠擴散,引起四海翻騰之怒。
誰的戟最先染上敵人的血,帶著火花燃起攻城的炮聲?
前方斥侯已經來報,沒有發現敵蹤,將帥們疲憊焦灼了多日的神情,終於有了微微的紆解。
秦長歌安慰的笑著,轉身看著楚非歡道:“非歡,你傷勢未愈,這麼多天不眠不休趕路,都瘦了一層,今晚到了雲州,無論如何你得先好好休息下。”
楚非歡淡淡一笑,道:“無妨。”他出神的看著雲州方向,眉間微蹙,秦長歌細心的觀察著他的神情,小心的道:“非歡,你覺得有什麼不對麼?”
“……哦,”楚非歡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展眉笑道:“長歌,我那點預知能力其實很有限,越是親近熟悉的人才越靈驗,而戰場休咎這般大事,是難以預測的。”
“沒事,”秦長歌抬頭看著前方隱隱出現輪廓的城池,“我只是擔心你太累了,至於打仗,風雲莫測,要都給你推算出來,那還要咱們幹嘛。”
楚非歡淡淡一笑,突然頭微微向蕭玦的方向偏了偏,道:“你去和陛下談談吧,他心緒不甚好。”
秦長歌默然,半晌道:“你們不是談過了麼?”
“長歌,你要明白,陛下只是太在乎你,”楚非歡偏頭看她,“他一生光明磊落,誠厚不欺,那一霎的遲緩,於是他是畢生恥辱,你如果不原諒,他更是永生都不願原諒自己。”
“我沒有不原諒,你都原諒我為什麼要堅持?何況他真的只是一剎間的心魔而已,人的一生中,誰都有被心魔所擾的時刻,”秦長歌緩緩把玩著手指上的韁繩,“只是非歡,我最近好像心很亂,我甚至不知道我為什麼心亂。”
楚非歡轉首,靜靜看著秦長歌,透明的風裡,她亮若星辰的眸子宛如金鋼鑽,光芒閃耀,照得見大千世界故事種種,卻當局者迷,看不表自己去向和來路。
無比珍重的看著她,楚非歡眼底漸漸起了一層迷離的霧氣,隨即緩緩散去,他一笑清透如風,卻只是拍了拍她的手,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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