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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由心生,所謂苦海是由施主心魔所起,那岸自然是在施主心裡。”僧人平聲答道,“只要施主回頭,何處不是岸,何處沒有岸?”
“回頭尋岸?哈,大師果然是出家人。”
嘴角浮起一絲略帶譏諷的笑意,他神色一變,冷然道起大師所說的岸由心生,在下倒覺得另一條路更容易尋得那解脫之岸。”
僧人眉頭一挑,略帶好奇地道:“請施主賜教。”
“這世間確實是苦海無邊,但只憑凡人一雙肉眼,如何看得到苦海之濱,又如何尋得到回頭之岸?而我又何必苦苦去尋那回頭岸,”蕭若宸輕笑著緩緩說道,“不如索性逆流而上,亂中取勝,待到身處萬丈驚濤之上,到時候揮灑自如,任我遨遊,豈不也是一種上岸?”他的語氣裡含著決然地自信,自信中卻又透著絲絲森然的寒意:“若有一日傾國皇權,盡掌我手,自然順昌逆亡,隨心所欲,萬丈苦海,我自渡之。”
“施主……”僧人眉頭一皺,這番話未免戾氣太重了,他略一思索沉聲道,“人力有時窮。若所求太多,往往難以盡如人意,世間之事,莫不如此。施主可見天上明月,古往今來水中撈月者眾矣,可成者幾何?與其九天攬月,行不能之事,不如望月靜思,其實望月之時,自身已在月華之中矣。”
“大師方外之人,自然看得開這紅塵紛擾。”蕭若宸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似乎不想關於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略一欠身道,“此次承蒙大師收留我們幾個落魄之人,感激不盡。夜色已晚,今日打擾大師參禪許久,晚輩深為歉意,這就告退了。”
僧人看了蕭若宸一眼,單觀面相,他便知眼前之人生性剛毅,外物難動,方才一番話只怕對他毫無用處,也只能暗歎一聲道:“昔年貧僧得過蕭國丈大恩,此番不過舉手之勞,施主不必掛懷。只是施主……貧僧觀你面色慘淡,似乎傷勢頗重……”
“多謝大師關心,在下自有分寸。”蕭若宸謙和有禮地答道,身形卻並不停留,轉身向外走去。
僧人略一頓,忍不住對著他離去的背影道:“安心靜養地這些時日,施主若有心,隨時可來貧僧這裡閒坐。”
蕭若宸擺擺手示意知道,腳下不停,消失在門前。僧人遙看他遠去地背影,輕聲吟歎道:“緣生緣滅,誰知誰痴,情始情終,浮生如斯,至極至痛,人間所苦……”
在這個僻靜寂寥地夜晚,誰也沒有注意到殿外樹後那個隱藏的身影,葉薰站在樹下,似乎已化為一尊塑像,自恆古以來便默默佇立在哪裡。殿內僧人低低地吟誦聲傳入耳中,若有若無如天音繚繞、似是而非,葉薰一時間痴了,心緒澄清成一片空白,只餘耳邊綿長的咒唱。
一陣風過,凝結在樹枝上的露珠承受不住重力,順著幽綠的脈絡緩緩滑落。冰冷的溫度滴落到肌膚上,葉薰猛地一顫,終於恢復了生機與知覺。
像是終於從夢中驚醒,她抑制不住地全身顫抖起來,似乎冬日的寒冷在無聲無息間提早降臨,籠罩住樹下脆弱的空間。
一些她從來未曾想過的東西,在這個意外的時刻不期而至。像是一扇她從未注意過的門忽然開啟,封存已久的秘密乍然袒露出來。如這個初秋的寒露,以一種清冷綿長的姿態滴落,沁透入她的心裡,卻又重逾千斤,壓迫在她的心臟上。
第十卷 誰主沉浮誰主天 第九章 中宵(一)
生命中從未有過這樣的彷徨與無措,葉薰無聲地張了張口,卻發現嘴唇只是無意識地顫抖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也許是天氣太冷了,畢竟秋天已經到了,她仰頭望向籠罩在頂上的繁茂枝丫,藉著明亮的月光,濃翠的枝葉中透出幾分枯老的黃色。凝視著那片幽深的色澤,葉薰思緒只餘一片寂靜的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本能地低下視線。發現就在失神的時間裡,殿中的***已經熄滅了,留守的那位僧人已完成晚課,回去休息了。
自己站了多久了?應該回去了。葉薰默默抱住被寒氣沁透的雙臂,想要轉過身。可不知是因為長久的站立,還是因為天氣的冰冷,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剛走了兩步就手腳僵硬地絆到一根枯藤上。
就在身體要接觸地面的那一剎那,一雙手臂及時挽住了她。葉薰抬頭,立刻看見了緊張中帶著關切的面孔。
“你在這裡站了多久?明明受了傷還這麼不小心……”沈歸曦氣急敗壞地問道。夜幕降臨之後他便下山去打探周圍的動靜,回來卻發現葉不見了,驚慌失措的他幾乎把整個寺廟都搜遍了,才在這裡找到了人。觸手處的肌膚冷地幾乎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