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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地上紅豔豔的液體刺激著我的視覺,生生地將我從黑暗中拉出來,提醒我這血淋淋的事實。為什麼在我僥倖逃生後,在我揚起希望的時候,聽到了哥哥慘死的噩耗。這就像望見了海岸才溺死,是死的雙倍悽慘。
“師妹!”“小師妹!”只聽得兩聲疾呼,我怔怔地轉過頭去,身如槁木,心如死灰。感覺到嘴邊流下一股黏稠,胸中一滯,一身骨血似乎被抽乾了去,眼前昏暗,倒了下去。
昏昏沉沉,迷濛之間來到了一處水簾前,傾瀉奔流的水上清晰地閃過一幕幕畫面:
流風亭裡,眾人樂得前仰後合,孃親笑得顫顫低低:“卿卿啊,這段是誰教你的?”
“卿卿,要聽你孃的話,待你生辰之後,爹便會凱旋而歸。”爹爹和哥哥一身戎裝,瀟灑地立於馬上,在薄霧中向我揮了揮手。
娘披散著長髮,兩手緊扣城磚,淒厲叫道:“柏青,快射死我!射死我!”
娘含笑撫胸,向一朵絢爛的荼蘼,輕輕揚揚從城樓上落下。
爹爹溫柔繾綣地看了看懷中已去的孃親,沉沉說道:“我會帶著你們的娘回去,回到幽國去。”
畫眉軟軟地倚在石獅身上,向我伸出手,戀戀不捨地說道:“小姐,保…重…”
密林裡,全伯口染鮮血,艱難地扯動嘴角:“小姐…快……”竹韻用清澈的褐瞳顫顫地看著我,一臉不捨。弄墨撇過頭,悽悽離離地看著我:“要…活下去……”
水簾越來越寬,突然閃現了這樣一個場景。雲暗天低,黃沙滾滾,哥哥兩手被縛於身後,跪在蒼白的法場之上。監斬臺上奸相丟出一支竹籤,膘肥的劊子手喝下一口烈酒,噗地噴灑在銀亮的大刀上。快速取下哥哥頸部的白板,手臂高高舉起。
不!不要!我撲到水簾裡,想要阻止劊子手的動作。可什麼也沒有抓到,只染上了溼冷的水滴。劊子手手起刀落,一抹鮮紅飛上了數丈白綾。
奸相冷笑一聲,揮手示意士兵抬上幾桶髒油,啪地潑在了哥哥的屍身上。我下意識地想要回避,意欲閉上眼睛。可不管我如何掙扎,那幕還是在我的眼前發生了。慘然的冬日裡燃起一堆烈火,火苗猙獰,像是無月之夜下的鬼怪,扭曲著身體,將哥哥緊緊包圍,一點一點地啃噬這他的屍身。
心曲千萬端,愁腸百折回。欲畫悲涼,往事哀哀,對景難排。淚痕卻似酹河水,拭過千行又萬行。
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們,手指剛剛沒入水中,就只見親人們含笑而立,翩然而去。眼前空留一面如鏡的水簾,風吹簾動,水霧濛濛,將我完全籠在其中。我怔怔地看著周圍,悽悽而立。
忽地迷迷水霧中閃現出幾副立體的畫面,正前方是漫天的火紅,那是我和哥哥在射月谷中的窘境。突然烏雲密佈,老天降下瓢潑大雨,望著周圍火硝煙滅,我振臂高呼:“天不絕人願,篤志力向前!”
轉過身去,卻見滾滾逝去的樂水邊,哥哥拉弓射旗,投鞭斷殳,我指著對岸的惡鬼,許下重願:“他日,必將踏江而過,西北望,射天狼!”
水珠歡快地打在我的臉上,突然消散了去。眼前一片清明,我望著手上圓圓的水珠,目光顫動:歡樂就如同露珠一樣脆弱,未待人細細把玩,便已滑落指尖,毀於中途。哀愁卻如同空氣,時時刻刻瀰漫在你四周,混入鼻息,只要活著就和它難以分離。
甩掉指尖的水滴,抹去臉上的水霧:淚水不能解除痛苦,與其將生命浸泡在無用的淚河中,不如像酹月磯那次,咬牙爬上岸堤。痛苦,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征服。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在我的腳下呻吟。
履霜踏雪,撥開重霧,不再沉迷於悽悽慘慘,我猛地睜開眼睛。
“爺爺!爺爺!師妹她醒了!”耳邊傳來師姐歡快的叫聲,身體被她輕輕推動,“師妹,師妹,你可嚇死我了…嗚~”
偏過頭,伸出手,輕輕地擦拭她臉上的淚,低低說道:“師姐,對不起。”對不起,我竟然忘了我不是孤身一人,我還有師父,還有師兄,還有你。
“小師妹,這是陽城最好的大夫給開的藥。”師兄眉宇舒展,坐在床邊,將我扶起,“來,喝一口。”
那暖意的眼眸讓我想起了哥哥,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就著碗沿,將黑色的湯藥一口喝下。“師妹。”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淡淡說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可別再折磨自己了。”
面容輕緩,淡淡一笑,感激地說道:“嗯,不會了。”
抬起眼,只見師父默默頷首,笑意淺淺地看著我。手指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