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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低低應聲:“好。”
春風輕撫孃的髮髻,傳來婉轉鳳鳴。清清淨淨,將心底的塵埃洗盡。
當時我並不知,這一聲預示著怎樣的結局……
再見鳳簪,卻是在一片血泊之中。
“冰兒!”爹爹抱著已經冰冷的孃親,仰天嘶吼,“不!”
娘……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嘭地跪地:“娘!”隨著爹爹訪友歸來,入眼的就是如此情境。我第一次顫抖了,將雙拳緊緊握起,又恨恨地張開,橫眼沉聲:“是誰?”
孃的貼身侍女滿面淚痕,抱著柱子勉強支撐身體:“奴…婢……奴婢……不知……”厲厲而視,她顫唇急道:“就…就十多個黑衣人從天而降,把趕來的護衛全…全殺了,最後……最後……”她軟軟滑下,“最後為首的那人一劍…一劍就將小姐……”慘慘啜泣。
這院子裡,我,是唯一沒有落淚的人,是因為生性涼薄嗎?不,我只是天生不會哭泣,其實痛早已沉入心底。
一夜之間,春意殆盡。外公經不住刺激,心疾發作,流著淚便去了。而爹爹抱著娘悽然地跪了一宿,直到東方微白,他才緩緩站起。
“爹。”萬丈金光盪滌了夜色,濃濃的朝霞沉沉地壓在我的肩上。夜景闌已經不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而是天下重地眠州的州侯。爹爹用紅腫的雙眼深深地望著我:“景兒,請守住你娘最愛的水月京。對不起,我不是個好父親。”說完看了看血色靜庭,便抱著孃的屍身向北飛去。
這是爹第一次將我當成一個男人來囑託,也是他最後一次回望水月京。
而後徐氏勾結了翼國意圖趁亂拿下眠州,在失去了至親後,我第一次釋放了狠意。派人掘了赤江大壩,將處於眠州下游的翼國糧地全部淹沒。而後親自率兵殺入徐氏大營,將叛軍殺了個乾淨。當水月京的叛亂結束,爹爹血洗日堯門、封針上雲遙的訊息也同時傳來。
那夜,我將血衣燒盡,背手遙望微黃的圓月,長長地嘆了口氣:究竟誰是碧水,誰是波心?天性淡漠的我,怕是永遠都不會明白爹孃那樣濃烈的感情……
“少主。”一推開房門,便見宋叔一臉媚笑。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不用看就知道他又是來保媒拉縴。
“少主!”身後傳來急切的聲音,“下月您就弱冠了,可是呢,連一個通房丫頭都沒。”轉過廊角,加快腳步,“要是小姐還活著,那該有多心急多傷心吶~”冷哼一聲,兩袖帶風,“姑爺啊,我宋慎為對不起你啊。”哭音乍起,不理,“唉,少主!少主!慢些走,我一把老骨頭吃不消啊!”吃不消就不要跟,“少主,這次老宋我選的您一定喜歡。嘖嘖嘖,看看這眼眉,看看這身段,宜室宜家啊!”身後飛來一幅卷軸,看也不看,微瀉真氣,紙片漫天飛舞,“少主!少主!”咬牙切齒的憤恨聲傳來,“這可是老宋我找遍眠州四境好不容易選出來的姑娘!”你選出來的?上次那個竄進我房裡的女人不也是你選出來的,哼,腳下生風,向牆外飛去。
“少主~”聲調拖長,依然緊跟,“少主是不是,是不是……”突然支支吾吾起來,半晌低低傳音,“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身形一顫,又瞬間穩住,“不會不會,少主的醫術都超過了姑爺,怎麼會有那方面的毛病。難道是?難道是?少爺!”驚恐不定地大吼,“難道您喜歡男人?!”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全力向西飛去。先出去避避,等宋叔正常了再回來吧。
只是我並不知道,就是這一聲暴吼造就了水月京最風行的流言:眠州州侯喜好龍陽……
也就是在離開的這段日子裡,我認識了豐梧雨,一個淡然灑脫的男子。他從不問我的出身,也從不說自己的來歷。與之來往,就好似沐浴在一場梧桐雨中,恬淡的友情。
而後我來到了雲遙,探望了爹爹和孃親。
“景兒你看,為父都已經老了,而你的娘依然年輕。”其實爹爹早已看不見了,在來到雲遙的第二年便瞎了。如今他發如雪,雙目無神,只有談及孃的剎那,暗淡的灰瞳才會顯出生氣。“景兒,當年為父太心急,以至大仇未滿。如今,日堯門重現江湖,而為父已眼盲年老、力不從心。”
不待他說完,便介面道:“爹,我去。”
他伏在冰棺上,只一下便撫上了孃的臉頰:“冰兒你看,景兒他長大了。”雙目微顫,脈脈含情。半晌,從孃的髮間取下那支鳳簪,慎重地遞來:“景兒,若遇到心愛之人,就將這送與她。”愣在那裡,沒有動作。“傻孩子,你真當自己會寂寥一世嗎?”爹爹低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