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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會不會太積極了,漢子們舉頭望天,頭頂正飄過一朵形似母雞的白雲。
“這王榜貼了多久了?”身後突然響起議論。
“一月有餘咯。”
“再貼有什麼用?那位娘娘怕是沒治了。”
碧羅裙淺淺流動,紗帽美人轉身看去,木質的文欄邊聚滿了人,一個年輕計程車卒正換上一張明黃色的檄文。
“我猜啊那位娘娘肯定是被三殿下的母妃毒成這樣的。”
“哦?”市井小民圍著文欄七嘴八舌道。
“三殿下母妃黃氏誕有兩子、鑽營一生尚不得貴妃封號,偏偏這位無兒無女受盡王寵。黃氏因妒生恨,痛下殺手。而韓大將軍那麼氣勢洶洶地去平西北,擺明了就是幫姑母報仇去的呀!”這書生正誇誇其談,就見青碧一抹自眼前掠過。
“少夫人!”不遠處十幾名大漢急急追來。
貴妃韓氏重疾不愈,孤特下詔求醫,凡醫醒貴妃者賞金千兩,藥到病除者封爵三等……
濃厚的墨字映在冒幃上,如煙流動,觸目驚心。
她轉過身,垂下的雙手些微顫抖:“多久了?”
“啊?”
“多久了!”她猛地一拍,結實的木欄瞬間坍塌。
“……”多嘴的書生打著顫。
“少夫人……”大漢們愣在原地,看著滿身怒氣的女子,半天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我問你,這榜文貼了多久了?”女子平緩再道,語調裡帶著難言的壓抑。
“雙生峽驚變後沒幾天就貼出來了……”
這小娘子怎麼像要燒起來似的,他…他…他是不是說錯話了?
書生嚥了口口水,向後退了退。
四月末弄墨就不行了,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啊!
一口血氣迴盪在喉頭,胸口刀絞似的發痛。
忽地,她旋身而起,奪過士卒的馬匹:“駕!”
“少夫人!”
女子的輕功快的出奇,十幾名大漢們反應不及,眼睜睜地看著那朵綠雲向著遠方急速飛掠。
征帆遠影望不盡,風霜雪雨幾日晴?
奈何,歸去……
……
時值大暑,炎夏當頂,熱浪自四面八方滾滾襲來。簷角的銅鈴紋絲不動,只聞曠達飄逸的蟬鳴。
平平仄仄平,吟出一首絕句。
“公公。”上官密老臉堆笑,跟在六么身後作揖道,“請公公代為傳信,就說下臣誓死效忠九殿下,絕無貳心!”
抱著拂塵,六么掃了一眼身後。好個蠅營狗苟的小人,女兒死了、後臺沒了就來這裡獻媚,真是沒臉沒皮。
“公公!”跟至文書院的外牆,上官密掏出一個錦盒,“公公您請看。”
好一塊美玉啊。
六么眈了一眼,就算再不捨也將目光強拉了回來。前日裡內侍長,服侍了王上逾四十年的得顯大人曾找他細談。
“奴才的一切都是主子的,若起了貪念,那同主子就難成一心,這樣的奴才隨時都能被替代。”
當時,內侍長如是說。
“公公?六么公公?”上官密看出他的失神,再上前道,“您看?”
“上官司馬是想害小人麼?”他眼觀鼻,鼻觀心,一臉正色。
“啊?”
“東西您收回去,最近主子心情不善,上官大人還是不要到文書院來了,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他跨進院門,充耳不聞身後的媚言。
誰曾想到,昔日門庭冷落的文書院如今已成為王朝的中心,這一切只因主子的存在啊。穿過濃廕庇日的沿廊,六么推開緊閉的木門:“主子。”
耳房裡寂靜得似已凝固,就連紫銅鼎裡白煙都未有波動,屋裡滿是清涼薄荷香。
六么小心翼翼地走到屏榻邊,將散亂在地的雜書一一拾起。
榻上的人翻了個身,凌亂的長髮與紅衣交錯在一起,即便睡著,也有著讓人難以忽略的魔力。
主子,還沒死心麼?
六么手上一滯,不由垂眸。
《年絲染文集》、《半山夜話》、《成樂別裁》……
這些都是那次行軍帶去的舊書啊,而主子將這些翻了又翻,不過是想重溫與那位同帳的樂趣。時至今日,主子還堅信那位仍在人世?
望著那一炷靜香,六么不禁唏噓。
情啊,連他聰明絕頂的主子與其說逃不過,毋寧為不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