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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戀愛諮詢中心　by阿素

動物戀愛資詢中心　蝙蝠

我把頭抬起來，看見一隻蝙蝠從我頭上飛過。

我覺得很奇怪，這個時候，浴室裡是不該有蝙蝠的。那隻蝙蝠好像找不到出路，一直在我頭頂盤旋，他的體型還滿大，不像一般城市常見的短蝙蝠，他的兩翼張開，最起碼有二十公分的長度，因為浴室的採光不好，時間又接近傍晚，我看見蝙蝠的眼睛閃爍著懾人的光芒，令我無法移開視線。

聽說蝙蝠這種生物，是靠聲音來辨認方向。我還來不及穿起衣服，我七手八腳地爬出浴缸，隨便找了件浴巾包裹下體，然後對著窗戶輕輕敲了一下。

盤旋的蝙蝠彷佛聽到我的聲音，他像被主人叫喚的狗一樣，在天花板上倒掛。我盯著那隻蝙蝠，心裡想：原來傳說中蝙蝠會到掛的事情是真的啊！那隻蝙蝠也盯著我看，好像在確認我是否值得信任。我伸手把蓮噴頭的水關掉，以免嚇到這隻蝙蝠，我們就像原野上的兩頭生物，彼此向對方探索善意與實力。

聯誼時間並未持續太久，或許是我老實的眼神，降低了他的敵意。蝙蝠忽然從天花板上跳下來，在半空中拍著翅膀。

「我是隻蝙蝠。」它開口說。

「我知道。」

看也看得出來。自從我三歲以來，發覺自己有和動物溝通的能力開始，我就常主動和草食性動物對話，他們開口的第一句話，總是介紹自己的族類。因為動物大多沒有名字，族類是他們區別異己唯一的方法。

大自然萬物中，唯一會給自己取名字的，只有人類而已，也只有人類不會在介紹自己時，先強調「我是人類」，我一直覺得這是很奇妙的事。

「我是隻吸血鬼。」蝙蝠又說。

「你少來。」

「你怎麼這麼肯定？」

「因為上一隻蝙蝠也這麼跟我說。」

「你相信他了？」

「才怪。怎麼每隻蝙蝠都想要人類認為他是吸血鬼？那天你回去跟他們說一下，這個笑話已經是老梗了。」

「喔，好吧。」

那隻蝙蝠看起來有點沮喪，每個年輕人發覺自己在族群裡，屬於落後的一群時，多少都會有點沮喪，我也沒有安慰他，因為我也是。至少沒有幾個高中生，會住在離城市半天機程的叢林裡，每天通勤上學，只為了要接近大自然吧。

「我只是隻普通的蝙蝠。」蝙蝠又說。

「你剛剛說過了。」

「那不一樣，我剛剛沒說普通。你有沒有女朋友？」

「問這個幹什麼？」

「因為我很煩惱。」蝙蝠嘆了口氣，把他長長的肉翼垂倒在我的浴室裡。

「煩惱什麼？」

「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人類。」

喔，異族戀愛。這個問題老實說我也處理過，上次有隻長耳兔瘋狂地愛上了住在山崗那頭的土撥鼠，尋死覓活地要跟著他走，兔族的長老找我去調解，還我花了將近五個小時才使他了解地下水對兔子的危險性，最後他們含淚告別。不過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我甚至處理過一隻伯勞鳥愛上它每日棲息的豌豆。

「是他們介紹你來找我？」我指得「他們」，是指事實上很八卦的叢林動物。

「不，因為我知道我和他不可能在一塊，所以我想自殺。」

「你現在想自殺？」

「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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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還活著。」

「嗯，我剛剛聽到這裡有水滴在玻璃上的聲音，想說要撞玻璃自殺，沒想到你的玻璃窗根本沒關，聽到的聲音是玻璃門。所以我失敗了。」

「為什麼要這麼悲觀？或許那個女孩願意養一隻蝙蝠做寵物。」

「我不想做寵物，我要的是對等的戀情。」

這蝙蝠還真有民主觀念。

「這可能有點困難。除非是像我這樣的人，人類不覺得動物和自己是對等的生物。」我坐在浴缸邊緣，用毛巾擦乾頭髮。那隻蝙蝠聽了我的話，又垂下頭來，看起來是隻容易悲觀的蝙蝠啊！他的年紀應該沒有很大，以人類的方式比喻，就是個男孩吧，雖然我不太會判斷蝙蝠的年齡。我跟蝙蝠不熟。

「不過你是怎麼見到人類女孩的？你們應該都生長在很黑的地方。」

「那是人類的錯覺，其實蝙蝠也可以在白天飛來飛去。就像吸血鬼其實可以吃大蒜沙拉一樣。」

「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