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樗裡疾故作驚訝道:“怎會如此,我在國內也聽說靳尚大夫是楚國難得的人才,怎麼會玉璧蒙塵呢?”
靳尚心情壓抑,擺擺手道:“唉,慚愧慚愧啊!”
樗裡疾道:“大夫之才,如錐在囊中,只是欠一個機會展示而已。”
靳尚苦笑道:“不知道這個機會何時到來啊。”
樗裡疾道:“這個機會就在今夜。”
靳尚一驚,拱手道:“願聞其詳。”說著,便將樗裡疾引入了自己內室,屏退左右,親與樗裡疾相商。
樗裡疾微微一笑,腦海中卻想起張儀的分析。張儀於昭陽門下三年,雖然因心高氣傲什麼職位也沒混上,但此人聰明過人,眼光極毒,在昭陽的令尹府中,卻已將大半朝臣都一一識遍了。
這往令尹府中來的朝臣,一是商議朝政之事,二就是有求於昭陽,尤其後一種,真是可以在昭陽府中看出別人素日看不到的另一面來,因此張儀分析起來,頗有獨到之處。他對樗裡疾說道,靳尚此人,是典型的小人之材,他向來自負,可惜眼高手低,器量狹小睚眥必報,有著與其才華不相稱的勃勃野心,此人沒有大局能力,卻有著極強的鑽營和遊說能力。他沒有圖謀和計劃的能力,卻是做破壞的好手。所以若挑中此人為目標,給他吞下一顆毒餌。他轉而噴發出去,實是十倍的毒素。
如今。樗裡疾便是依著張儀之計,要讓靳尚吞下這個毒餌。
而這個毒餌。張儀料定靳尚必會吞下,因為他盼望這個機會,已經很多年了。
樗裡疾走後,靳尚獨在廳上徘徊,一會兒喜,一會兒怒,一會兒憂,一會兒猙獰,唬得身邊的臣僕亦是不敢上前。好一會兒他才平靜下來,這頭便令套車去了令尹昭陽府第。
昭陽府雖然常有酒宴,但今日卻一反常態的安靜,昭陽正準備早日休息,迎接明日的早朝,卻聽說靳尚求見,便不耐煩的叫了他到後堂來。
靳尚抬頭看去,見昭陽只穿著休閒的常服,連冠都已經去了。懶洋洋地打個呵吹,對靳尚道:“你有何事,快些說吧,老夫明日還要早朝。年紀大了,睡得不甚好,若無重要的事。休要擾我。”這穿著常服見的,不是極親密的心腹。便是極不用給面子的客人,靳尚此時。自然是屬於後一種了。
靳尚仆倒在地,膝前幾步,低聲道:“非是下官驚擾令尹,實是如今有些事,不得不稟於令尹。”
當下便將樗裡疾所教他的,關於屈原欲實行新政,新政又是如何會傷及羋姓宗親利益等事說了。
昭陽聽了心中一動,卻打個呵欠道:“也無你說得這般嚴重吧。”
靳尚急了,上前道:“老令尹,如今屈原又想把當年吳起的那些法令重新翻出來,此事萬萬不可啊。你我都是出自羋姓分支,朝堂一半的臣子都是出自羋姓分支,這楚國雖是羋姓天下,卻不是大王一個人的,而是我們所有羋姓嫡支分支的。我等生來就有封地爵位官職,若是廢了世官世祿,把那些低賤的小人、他國的遊士抬舉上高位,那些人沒有家族沒有封地,自然就沒有底氣沒有節操,為了圖謀富貴都是不擇手段的,不是挑起爭端,就是奉迎大王,到時候楚國就會大亂了……”
昭陽微睜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靳尚,心中一動,道:“如今是大爭之世,國與國之間相爭厲害,不進則退。秦國已經從新政中得到好處而強大,那我楚國也不能落後啊。況且,大王一力支援新政,我也是孤掌難鳴啊!”
靳尚忙道:“大王支援新政,是因為新政能夠讓大王的權力更大。削去世官世祿,那這些多出來的官祿自然是給那些新提撥起來的卑微之人。可若是這樣的話,我們這些羋姓宗親又怎麼辦?那些寒微之人的忠心,可是不可靠的啊……”
這話正打中昭陽的心,他沉默片刻,方徐徐道:“魯國當年宗族當道,孔子曾經建議削三桓,以加重君權,結果三桓削了,君權強了,可守邊的封臣沒有了,國境也就沒有了守衛之臣,於是魯國就此而亡。齊國當年一心想要強盛,大量重用外臣,結果齊國雖然強大了,但姜氏王朝卻被外臣田氏給取代了。”
靳尚奉承地道:“還是老令尹見識高。”
昭陽嘆道:“所以,這國家,沒有宗室,就是自招禍亂。楚國羋姓的江山,自然只有我們這些羋姓血脈的宗族之人才是可倚靠的物件。”說到這裡,不禁輕嘆:“屈子啊,他是太年輕了,急功近利啊。”
靳尚忙道:“下官以為,大王重用屈原,是因為他遊說到了五國使者齊會郢都與楚國結盟之事,立下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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