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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因何興,田氏因何代齊?自己去好好看看史書。好好反省!滾出去!”
嬴稷羞憤交加。重重一磕頭,走了出去。
承明殿,孤燈搖曳,人影幢幢。
嬴稷陰沉著臉。
王稽低聲道:“小臣出使魏國的時候,見到一位張祿先生,實乃國士也。他對臣說:‘秦王之國危於累卵,得臣則安。然此事不可以書傳。’臣覺得他說得很在理,因此將他帶回秦國。大王可召他一見。他必能為大王分憂解愁。”
嬴稷皺眉道:“聽起來似乎像個說客,哼。寡人不喜歡說客。”
王稽奉上一卷竹簡道:“大王,這是此人的策論,請大王看看。”
嬴稷不在意地接過竹簡,漫不經心地看著。
看到一半,嬴稷微笑點頭道:“此人之言,倒是有些道理。好吧,容他一見。”
張祿者,實魏人范雎化名也。
他奉詔入宮,走下馬車,看著前方。
夜晚,空落落的秦宮似一隻張開大口的怪獸,要把眼前的人一口吞噬。
范雎有些腳軟,他扶了一下馬車的欄杆。
王稽道:“張祿先生?”
范雎定了定神,心中暗道:“范雎,不為五鼎食,便為五鼎烹,到了此刻,你還怕什麼,你還能有什麼退路嗎?”他袖中的拳頭握緊,昂起頭,面帶笑容,邁開大步,走進宮門。
夜晚的秦宮一片寂靜,燈火幽幽,偶爾遠處遠來幾聲梆鼓。
小內侍提著燈籠,在前面引道。范雎走在長巷,只聽得咚咚的腳步聲。
離宮甬道旁,兩排內侍侍立,恭候嬴稷。
小內侍引著范雎侍立門邊,范雎卻拂袖一笑,徑直走到甬道正中大搖大擺往前走。
內侍連忙拉住范雎:“張祿先生,大王來了!”
范雎佯裝左右張望,卻大聲叫道:“大王?秦國有大王嗎?秦國只有太后和穰侯,哪來的大王?”
嬴稷走出來時,正聽到范雎的話,不禁怔住了。
豎漆上前一步,呵斥道:“大膽,將這狂徒拿下!”
嬴稷擺手道:“不得無禮。”向范雎拱手:“先生,請進!”
范雎高傲地一笑,在嬴稷前面邁步入殿。
嬴稷拱手問:“先生何以幸教寡人?”
范雎拱手:“唯,唯!”
嬴稷略失望:“先生何以幸教寡人?”
范雎道:“唯,唯!”
嬴稷臉色沉了下去,復問道:“先生是不願幸教寡人嗎?”
范雎此時方道:“臣不是不願,而是不敢。”
嬴稷微笑道:“先生害怕了?”
范雎道:“臣羈旅之臣,交疏於王,而所言者皆是匡君之事,處人骨肉之間。臣知今日言之於前,就可能明日伏誅於後,然大王若信臣之方,死不足患,亡不足憂。三皇五帝,皆有死期,臣何足懼?”
嬴稷聽到范雎說到“處人骨肉之間”時,眼神頓時凌厲,看向范雎的神情卻變得更恭敬了:“那先生不敢言的,是什麼?”
范雎道:“伍子胥不容於楚,但能夠令吳國稱霸。若能令臣的主張得行,縱然如伍子胥一樣不得好死,亦是臣平生之幸。臣不怕死,怕的是臣死得沒有價值,讓天下人看到臣向大王盡忠而不得善終,因而賢士杜口裹足,不肯入秦。”
嬴稷一驚道:“先生何出此言?”
范雎冷笑,說話更加不客氣了:“足下上畏太后之嚴,下惑奸臣之態,居深宮之中,不離左右保護,終身迷惑,不敢有所舉動,卻不知長此以往,大者宗廟覆滅,小者身以孤危。”
嬴稷臉色大變:“先生危言聳聽了。”
范雎逼近了嬴稷道:“大王在位四十一年,而國人但知有太后與四貴,而不知有大王,難道這也是臣危言聳聽嗎?什麼是王?能擅國專權謂之王,能興利除害謂之王,制殺生之威謂之王。這幾樣,如今是掌握在太后手中,還是大王手中?秦國上有太后,下有穰侯、華陽君、涇陽君、高陵君等四貴專權。這秦國,還有王嗎?”
嬴稷的手在顫抖,他握緊了拳頭,咬牙道:“你再說下去。”
范雎道:“詩曰:‘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尊其臣者卑其國。’今秦國上至諸大夫到鄉吏,下至大王左右侍從,無不是太后或四貴之人。這朝堂之上,只有大王形單影隻,孤掌難鳴,臣恐大王萬世以後,據有秦國者,非嬴氏子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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