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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變(2)
其他的人也跟著隨仰脖喝下,張花臉帶頭摔碗,酒碗乒乓迸裂,破碎的瓷片相互撞擊,紛紛在地上閃亮亮逃竄。最後,張花臉用兇狠的語調說:“明天晚飯後起事兒,槍響為令,誰走漏了風聲,我就讓他一家子妻兒老小不得好死。”
若不是那天晚上小姑那兩記漂亮的耳光,也許,今天的我也會跟小姑一起同眠於此。你那耳光打得非常到位,也很及時,一下就把我扇回了混沌人間。看來,小姑是有先知先明的天分,絕不允許一個還沒有完全長成的孩子就隨你匆匆而去。我感謝你的耳光,也感謝小姑的忠言逆耳,從我獨自行走出民主村那一刻,我就逃離了死亡的陷阱,獲得了第二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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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絞鬥(1)
那天早晨,父親“草上飛”以他獨特的性格強忍著巨大的悲痛帶著一個營的人馬出發了。他要跟張花臉決鬥,要給自己的妹妹報仇。
儘管距離旅部只有十里地的距離,但卻給了父親擅自行動的機會。我無法知道父親的心裡遭受怎樣的痛苦折磨,用怎樣的心情去默默忍受著突然失去親人的打擊。他不止一次地問我說:你看準了嗎?你小姑是被棒子打了嗎?
我說:“我看到高文軍和小姑被打倒了。接著,王排長就開槍了。院子裡就亂套了。”
父親的隊伍在堤壩下,一路瘋跑。剛從地平線上升起的失血太陽撒給了眼前的世界一片慘白光輝。隊伍已經到了民主村頭,整個村子安靜極了,寂靜得讓人感到恐慌。父親“草上飛”覺得有些奇怪,他迎著慘淡的霞光催馬繼續向前。在路旁的臭水坑的冰面上,父親發現的情景讓他眩暈,幾乎從馬上摔了下來。
高文軍緊閉雙眼仰面躺在坑底,臉上的血跡縱橫交錯,天靈蓋上溢位鼻涕一樣的帶血漿液,撕裂開的頭皮誇張地向上翹起,露出一圈白唰唰的頭骨。小姑的雙腿一前一後極力地彎曲著,做向上攀登的姿勢。顯然她在臨死之前,努力地爬了一段距離,身後留下了一道長長的黑色血痕。她的雙眼半閉半睜,血肉模糊的臉龐凝結著不易被人察覺的笑意。那個排長四仰八叉地躺著,那兩個丫頭互相拉手,衣服的前襟上都噴滿了醬黑色的血跡,片片點點、點點滴滴。
初冬時節,河還沒有完全封凍,楊樹、榆樹的葉子卻完全脫盡,枝條上凝結著毛茸茸的清霜。風在樹冠中間打著雁鳴般的口哨,嗚咽不停。張家的大門虛掩著,父親帶著隊伍闖進了張家大院,院內已經空無一人。桌椅板凳、鍋碗瓢盆丟撒一地,十幾根燃了一半的松木棍子亂七八糟地躺著。父親看到院子中狼籍情景,就覺得不太對勁兒。脖子底下有涼風滲出。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馬,連忙喊:快退出去,快退出去……。
房脊上突然伸出三挺機關槍,噠噠噠就是一排子彈,前面的人被撂倒六七個,身體七扭八歪地跌倒在大門口。父親的隊伍一下就被打亂套了,倉促還擊,子彈打在房瓦的咔咔聲和空氣被子彈劃破後的嗖嗖聲,馬匹擠在一起的雜沓聲和戰馬因驚嚇發出的啾啾聲……一切都是好象從天外突如其來,磨殺著每個人早就繃緊的神經。父親跨下的大青馬前蹄高高揚起,幾次險些把他從背上掀下來。匆忙之中,隊伍丟下了十幾具屍體退到了街上。
對面的土坯房頂上的兩挺機關槍也突突突響起,噴出的火蛇交叉著糾纏著編織成一張扇面狀火網。在火網的邊緣,父親看到黃澄澄、金燦燦的子彈在穿梭飛行。街道上土地堅硬、空間開闊、無遮無擋,人人都在馬背上趴著,像是老老實實地在聽子彈鑽入腦袋、馬屁股裡的活靈靈脆聲聲的劈哩啪啦聲。他們也憤怒舉槍還擊,子彈是那麼無能為力,不是打在牆上,就是飛到了樹梢上。玩命地還擊贏得了短暫的間歇。父親高叫著:“小柴子,快撇手榴彈,炸死他們,炸死他們……”
幾聲爆炸響過,父親看到了躲在那土坯房頂上射手和那兩機槍被一浪濃煙高高捲起,大鵬展翅般在空中鬼哭狼嚎。炮樓裡的機槍一直不知疲倦地響著,又一匹手榴彈投向炮樓,那彈體砸牆咚咚三響,即而迅速沿牆壁垂直滾落,轟地一聲掀起千萬層煙塵。四五個不管生死的弟兄持彈向炮樓靠近,剛到炮樓腳跟,就被一聲更大巨響炸得肢體四散。父親抹了一把臉上的塵土,說:弟兄們,我們中埋伏了,快撤!
父親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場戰鬥失敗的主要原因是日本鬼子會在那裡設伏。我對父親和他的全體官兵悽慘地死去悲傷至今。沿著嫩江江堤走去,我無從著落的目光在遙遠的天邊搜尋,在一瞬間含盡天下所有的悲痛,這條江就成了我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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