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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受汪孚林的影響,程乃軒沒那麼愚忠,可被廢兩個字,他還是輕易說不出來的,所以萬一之後,他就卡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語句。可他不說,汪孚林卻沒有那麼大的忌諱,竟是直接替他說了。
“我昨天被召到乾清宮,後來在慈聖老孃娘面前義正詞嚴表態了一番,去看了皇上,好歹勸了皇上去賠禮道歉,而且全程慈寧宮太監李用都是在外守著的。至於後來再發生什麼,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就算傳出過皇上籠絡過我,那時候他是君,我是臣,而且,我做了什麼嗎?除卻彈劾了馮保張四維劉守有之外,我還做了什麼事情?沒有吧?如果因為彈劾馮保,我就丟官了,那不是正好跳出了此次的漩渦?”
說到這裡,汪孚林就對目瞪口呆的程乃軒問道:“現在什麼時辰?”
程乃軒這是已經到了六科廊後嚇了一跳,然後裝病緊急溜出來找汪孚林報信的,卻沒想到汪孚林竟然是這樣的態度,此時有些呆呆地答道:“巳正了。”
巳正,也就是十點……
汪孚林已經醒悟到程乃軒這是從六科廊翹班回來,想了想就開口說道:“宮城之中必定多事,不管你找什麼藉口回來的,繼續在家窩著好了。這麼大的事情,那些閣老尚書們有的好扯皮,小魚小蝦若是摻和其中,很容易遭殃,安分點來得好。”
程乃軒對於汪孚林把自己兩人歸於小魚小蝦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那根本就完全懶得計較。他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打定主意家裡蹲的同時,他突然開口問道:“要給李師爺他們三個送個信嗎?”
“不用,六部在千步廊,又不在宮城,他們也不像我們是科道言官,只要穩住就沒事了。我是昨天就提早請過假的,你是早上去了之後溜回來的,要是再繼續串聯別人,反而會被詬病,還不如順其自然。”說到這裡,汪孚林就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皇上都衝慈寧宮了,不知道昨夜戰況到底怎麼樣?嘖嘖,沒看見還真是可惜了。”(未完待續。)
第九五一章 棘手的善後
戰況很慘烈。
這是六部尚書和三位閣老被召入宮之後,站在慈寧宮義平門前得到的第一印象。而三位閣老當中,缺席的不是之前一直告病的張居正——這位內閣首輔已經被人抬在凳杌上進了宮來——而是昨日伏闕的張四維。至於昨夜值守內閣,雖說不是親身經歷,但也比其他人多知道一點內情的申時行,此刻他面對一雙雙或徵詢或質疑的眼睛,不得不說出自己下令內閣和制敕房誥敕房中值守的人不許外出,又回絕了一個無憑無據前來傳他的宦官。
即便是心亂如麻的馬自強,各有盤算的六部尚書,卻也不得不承認,處在昨夜申時行那種處境,這確實是最好的決斷了。他們的仕途都已經到了頂端,如果不是為了追求非得登頂,確實已經不宜再胡亂摻和。從這一點來說,申時行的官位低一點,資歷淺一點,此次卻相當於拒絕了登上首輔之位的捷徑,當然,也免去了一場絕大的風險。
慈寧宮管事太監李用到現在還有些雙腿發抖。見一眾高官們臉色陰沉地看著地上牆上根本還沒有清理過的那些血色,他就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昨夜皇上從奉先殿裡出來,召集了一大群小火者到義平門前逼宮,索要馮公公,慈寧宮中有人開啟了義平門,在這前頭打得相當慘烈。馮公公本來就受傷未愈,卻因為一心保護慈聖老孃娘,不合再受重創。早上慈聖老孃娘就召了太醫院的御醫,結果情況很不好。”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剛剛得知這麼一個狀況,一時間面面相覷。也許那些低品小官以及士林中人對馮保大多非常不齒,但在他們這種位子上,當官都至少當了三十年以上,避免不了要和中官打交道。對於出身內書堂,談吐風雅,善於制琴,書畫都相當有造詣的馮保,他們即便不是真心相交,也會虛與委蛇,更深知馮保一向做事還算有節制。可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離奇太驚爆,馮保如果囫圇完好,繼續掌管司禮監,只怕也會被天下臣民的唾沫星子噴死。
畢竟,皇帝為了痛恨馮保,居然不孝到忤逆聖母?
所以,哪怕和馮保私交最好的張居正,此時兔死狐悲之心非常強烈,卻也不由暗自嘆息,心想馮保如果能夠保住一條命,藉此病退,不失為一條路。
畢竟,有了這麼一份護駕的功勞,只要李太后在一天,總會保住馮保和馮家的其他人。否則皇帝那般痛恨馮保,這次不成還有下一次。
然而,讓在場每一個人都沒想到的是,李用竟是用沉痛的語氣說道:“而昨夜混戰之中,受傷不支的不只有馮公公,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