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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看到碧竹在門口似笑非笑地挑著竹簾,她忍不住咬住了嘴唇,竟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別,直接把陳炳昌給拽進了裡屋。見碧竹竟然沒有跟進來,她心中微微一鬆,隨即連忙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陳炳昌讀書很行,隨機應變其實也還馬馬虎虎,然而,在這個自己曾經救過,卻又無聲無息消失的少女面前,他卻只覺得滿腦子都是漿糊,瞠目結舌,哪裡能說得清楚怎麼一回事?和秀珠大眼瞪小眼足足好一會兒,他這才伸出雙手使勁拍打了兩下面頰,等到盯著秀珠又看了好一會兒,他還是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乾脆狠狠掐了一下右手的虎口,這一次才哎喲一聲叫出聲來。
“真的是你……不是在做夢……”陳炳昌只覺得心中滿溢著歡喜,竟是忘乎所以一把按住了秀珠的肩膀,連聲問道,“你究竟為什麼要走?為什麼連個信都沒留下?你那隻臂釧我一直都留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就怕你在外頭又出事了……”
之前在濂溪書院的號房中養了好些天的傷,秀珠當然知道陳炳昌的習氣,見他歡喜得語無倫次,又如此問自己,她終於隱約感到,面前這個少年讀書郎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她緊緊抿著嘴唇,最終低聲說道:“我想去找那個我生出來就沒見過的父親,可沒想到又在路上遇到了一點麻煩,是呂老爺救了我。呂老爺把我託付給了一位少夫人,我沒想到你竟然和他們有關。”
“什麼呂老爺?什麼少夫人?”陳炳昌只覺得整個人都是糊塗的,使勁晃了晃腦袋就開口說道,“我收留你的事情被人家告發了,為了保住大哥,我已經離開濂溪書院了。我現在跟著廣東巡按御史汪爺做點事情,我是他的書記。”
“咦?”這一次糊塗的人變成了秀珠。她並不清楚巡按御史到底是什麼樣的官,她也沒有看過戲,不知道深入人心的八府巡按這種天然的風光主角。卻還是陳炳昌牛頭不對馬嘴地略解說了一句,她才大致明白,陳炳昌跟著的那位大人是個很大的官,大到連廣東廣西地位最高的總督在某種程度上也不能不重視一下。在一瞬間的遲疑過後,她沒有在意陳炳昌一直都壓著自己的肩膀,只低聲問道,“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陳炳昌本想滿口答應,可是,話到嘴邊,他卻忍不住猶豫了一下,這才鄭重其事地說道:“如果是我能做的事情,我當然答應你。但如果是涉及到別人,秀珠姑娘,請恕我沒辦法越俎代庖替人答應。”
“總算是吃一塹長一智,聰明瞭不少。”
聽到門外這突然傳來的聲音,陳炳昌愣了一愣鬆開了手,隨即就看到房門被人推開,緊跟著汪孚林就進了屋子,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婦。瞬息之間,他就認出那便是當時在碼頭上從那艘里斯本號上救人的另外一個人,只沒想到和之前那個丫頭一樣,也是女扮男裝。因為根本不認識對方,他不大清楚應該如何稱呼,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汪孚林,卻不料汪孚林根本沒有理他。
“秀珠姑娘,初次相見,我實在是沒想到,之前陳小弟和他大哥故事裡的人,居然會突然活生生出現在我面前。怪不得拙荊剛剛笑稱,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陳炳昌簡直覺得自己有些發懵。拙荊?那是汪大哥的妻子嗎?可汪大哥的妻子來了廣州為什麼不住到察院去?為什麼有那樣一身令人羨慕的好武藝?為什麼……一大串疑問在他腦子裡打轉,絲毫沒注意到秀珠比他更加茫然的表情。
“拙荊……是什麼?”
汪孚林頓時臉色一僵,暗歎自己真是糊塗了,在這個瑤女面前這麼文縐縐幹什麼?而陳炳昌這才醒悟過來,趕緊對著秀珠小聲解說了兩句。聽說小北竟然是汪孚林的妻子,秀珠也忍不住生出了一種荒謬感。可是,想起自己剛剛對陳炳昌提出的請求,她立刻收起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把心一橫,竟是直接屈膝跪了下來。
“汪爺,陳二郎說你是很大的官,民女有一樁天大的事情想請您做主!”
當初在濂溪書院中那場“妖女風波”,汪孚林每每想起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但對那隻臂釧和神秘的少女秀珠,他也不是沒動過思量。畢竟,兩廣總督凌雲翼用兵羅旁山在即,一個很可能是瑤女的少女卻跑到了外頭,他不得不考慮其中的因緣。所以,呂光午和鄭明先居然巧合地救下了人,還送到了小北這裡,他不得不感慨命運的奇妙,這才抽出空,還直接把陳炳昌給帶了過來。
所以,此時面對這麼一句話,他不動聲色地說道:“你先說說看。”
“我……我有潮州巨盜林道乾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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