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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躁,這才不慌不忙地站了出來。
“汪小相公此言差矣。須知當年太祖爺爺定下官員和有功名者免役,免的從來就是雜泛差役,而不是裡甲正役!而歷代以來,每次都有相應的旨意,比如說,正統年間,英宗爺爺下旨意說,令在京文武官員之家,除裡甲正役外,其餘一應雜泛差役俱免。”
他一邊說一邊用嘲諷的眼神斜睨了汪孚林一眼,這才繼續說道:“在京文武官員尚且如此,更何況生員?裡甲正役是惟正之供,這正是太祖爺爺當年的宗旨,天下臣民全都必須當差,這就是祖制,是規矩!”
當初汪秋就曾經在自己面前這麼忽悠過,吳里長也同樣這麼轉述過,可現如今汪孚林可不是吳下阿蒙了。別說他剛用一天一夜的時間消化了整部《徽州府志》,連日以來又接觸到了各種陳規陋矩,他還特意去書肆翻過《大明會典》當中的相應條文,又向劉會以及趙五爺討教了許多。
所謂的裡甲正役,指的是徵收稅糧,以及根據上頭的攤派上供物料,再有就是應付官府攤派的種種公費,說到底賦役不分家,這種裡甲正役和賦稅差不多一個理兒。至於雜泛差役,這才是實際意義上的當差,比如什麼河工、驛夫、門子、膳夫、馬伕之類的差遣,弘治以後也叫均徭。明面上官紳之家免役是隻免後者,不免前者,但實際的操作上,大多數情況是,只要有個秀才功名,什麼差役都免,而且還能同時讓其他兩個至親男丁優免任何差役。
就和免稅一樣,說是一個秀才只免兩石的賦稅,其實大多卻是無論名下有多少畝地,全都一文大錢不交。不止歙縣,天下各處都這麼幹,否則那位赫赫有名的徐階徐閣老怎會家裡有那麼多地?除了土地兼併,還有就是想要免稅的百姓蜂擁投獻過去的。要真按照朝廷規定的免稅額度,別說一個徐閣老不夠,一百個填進去都恐怕不夠。可這種不成文的制度就是這麼神奇,徐閣老照樣一文錢也不交。於是,所在州縣額定的稅賦,就都分攤到小民頭上了!
當然,徐閣老一倒臺,這些地加上他的兒子,就一塊倒黴了。這是清算,和陳規陋矩無關。所以,這就是雖違反祖制,但也同樣沒人敢去觸犯的陳規陋矩!
見汪孚林沒說話,趙思成還以為他被自己這番話給堵得噎住了,又不慌不忙地說:“太祖爺爺和成祖爺爺的時候,都曾經有在國子監讀書的監生,因為家中承擔裡甲正役,放棄學業回家,等到裡甲正役服完,這才重回國子監,一時傳為佳話,現如今汪小相公卻藉著功名要免除裡甲正役,這豈是讀書人應有的樣子?更何況,我徽州府六縣,生員之家為糧長的舊例,一直都是有的……”
“好了,趙司吏,勞煩停一停。”汪孚林突然開口打斷了這個越說越起勁的傢伙,微微笑道,“你說得不累,我聽著也累了。我剛剛說的話,似乎你只聽了半截,你聽好,我說的是,正因為本縣豪富之家眾多,我這個生員家裡不過百多畝地,家父怎麼就會被僉派為糧長了?前提是在於本縣豪富之家多,所以怎麼都輪不到家父出任一區糧長,而不是我身為生員,家裡就不肯當糧長,這個前提請你先聽清楚。”
見趙思成一下子愣了一愣,趁著這功夫,他便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家中雖然有一百三十多畝地,但我今年十四,養子金寶年方八歲,全都未滿十六,尚未成丁,而我家中父親行商在外,也就是說,我家中雖有田畝,卻只有一丁,如果這樣的條件也夠大糧長,咱們歙縣只怕就全都是中下人戶了!而趙司吏家裡,一共有田地一百五十三畝,在歙縣城中有鋪面三間,家中成丁男子一共七人,至少在最近四十年內,從來都沒有被僉派過糧長,我沒有弄錯吧?”
汪孚林口口聲聲豪富之家,但他知道,要真的把歙縣那些家資鉅萬的富貴人家給牽扯進來,他簡直是不自量力,所以,他這突如其來的穿心一箭,竟刁鑽地直指趙思成本人!見那些起初還滿臉嘲弄看著自己的糧長們一時間面色各異,而趙思成則是再沒了剛剛的揮灑自如,而是在猝不及防之下顯得狼狽不堪,他便又丟出了另外一招。
“光是比田畝,比丁男,我知道趙司吏一定很不服氣,那我們也不妨來比一比家資。松明山村民人盡皆知,我家雖有地,卻並不寬裕,吃的是田地裡出產的菜蔬糧米,穿的是最普通的棉布,也就是我這次進學,才買過唯一一次絲絹,一共兩匹,用了不到一兩半銀子,平日甚至沒錢和親戚往來。
家父雖行商在外,卻一無恆產,二無店鋪,甚至因為囊中羞澀,最初幾年還做了賠本生意,如今這些年都沒回來過一次,因此這次在外病倒,家母趕過去侍疾的時候,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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