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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誰辱胡家太甚!”汪孚林沖著胡老爺拱了拱手,算是謝過他當和事老的努力,卻寸步不讓地頂道。“胡部堂死訊傳來之後。沈明臣沈先生親自來績溪哭悼。寫孤憤集,又請南明先生作序;徐文長徐先生茅坤茅先生以及其他昔日幕賓各處奔走,為他正名;徽州眾多士紳曾經有過各種祭文;而尊駕身為人子,又做了什麼?若非當初督學南直隸的耿大宗師,只怕胡部堂靈柩,不知道要在寧國府路邊草屋停放多久!”
儘管胡松奇當初這行徑傳之甚廣,但打人不打臉,人家頂多在背後指指點點。有誰會當面拿出這話來指責胡松奇?在胡老爺那猶如見了鬼的目光之中,胡松奇嘴唇哆嗦,麵皮紫漲,最終完全忘記了今天來此的初衷,竟是大喝一聲咆哮道:“欺人太甚,老夫和你拼了!”
汪孚林深知胡松奇當初恩蔭錦衣衛千戶,並不是因為武藝,而是因為胡宗憲的功勞,所以此刻見人突然一拳揮來,他打定主意吃小虧佔大便宜。竟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準備硬捱了這一下。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讓這個胡宗憲的嫡親兒子沒辦法給他的計劃增加任何掣肘,反而不得不聽他的!然而,說時遲那時快,他就只聽得身後傳來了異口同聲的怒叱。
“住手!”
隨著這聲音,汪應蛟三人已經闖了出來。至於第一個叫出聲的小北,反而被他們給擠到了後頭。眼見胡松奇那一拳收勢不及,打在了汪孚林肩膀上,而人踉蹌後退兩步,面上滿是譏嘲,程任卿和周文趕緊上前去攙扶了他,而汪應蛟則是擋在了汪孚林身前,大喝了一聲。
“一言不合就揮拳打人,胡松奇,你真是好大的威風!汪賢弟剛剛哪裡有半點說錯,胡部堂有你這等兒子,方才是奇恥大辱!”
胡松奇聽到這話,見一旁的胡老爺臉色鐵青,又發現出來的幾個讀書人全都義憤填膺,他頓時意識到昨夜受到的刺激太大,今天這才會被輕而易舉地激怒。縱使剛剛這個小少年話說得再過分,有他揮拳這個動作在先,那麼,事情的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而更讓他心情如墜深淵的是,汪孚林一手扶著肩膀,繞過汪應蛟上來,卻是淡淡地說道:“二老爺之前把我等拒之門外,家中稍有變故就跑來興師問罪,想來不過是認為百無一用是書生,我等只是小人物。沒錯,我等之中只有汪兄周兄是舉人,其餘不過只是區區秀才,但在徽州府勉強還能說得上一兩句話!今日領教了二老爺的為人,日後我等自然會轉告各地為胡部堂抱不平的忠義之士,這績溪龍川胡家祖宅不來也罷!另外,不勞二老爺操心,胡部堂的五週年忌日,我等就算竭盡全力奔前走後,也一定會在府城大總督坊前操辦一場風風光光的集體祭拜!”
說到這裡,他便衝著瞠目結舌的胡老爺一拱手道:“一夜借宿之恩,為我等說話之德,不敢稍忘,等到時候事情有眉目的時候,我等一定會親自邀約胡老爺前去,龍川胡氏能有胡老爺這樣急公好義之人,我等自然會向天下人好好宣揚!告辭了!”
汪應蛟只覺得汪孚林這話說得漂亮極了,當下也學著對胡老爺表示感謝,至於對胡松奇,他只是哼了一聲。程任卿和周文則是覺得今天這一出又好氣又好笑,可汪孚林的提法,以及這會兒離去也正合了他們的心意,少不得禮貌地向胡老爺告辭。剛剛被汪孚林巧妙歸到秀才之中的小北,則是竭力讓自己不去看胡松奇一眼,粗著嗓子對胡老爺說了兩句客套話,就跟在了眾人之後。
直到人全都走了許久,胡松才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看到胡老爺嫌惡地看著自己,又想到汪孚林撂下的話,他只覺得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不過一夜之間,事情就陡然急轉直下,他招誰惹誰了?他從前就對那些所謂的忠義之士很反感,認為這些傢伙不過為了自己求名,根本無助於改變父親身後蒙冤,根本無助於改變家中處境,可這次之所以如此態度冷硬,卻是因為程師爺轉達了那位舒縣尊的意思。
那就是這事情全都交給舒縣尊來辦,該聯絡什麼人舒縣尊親自操刀,他想到對方既是縣官,又是現管,再加上揪住了胡家此前那些年因為歷任績溪縣令照拂而始終沒交的那些夏稅秋糧,所以他不想節外生枝,有意吩咐了門上拒絕那些拿著各種理由來拜會的人。
再加上昨天晚上那詭異的事情,他沒細想,所以壓根沒想到今天這幾個竟都是有功名的,其中還有兩個舉人!要知道,既然考中了舉人,異日選官之後,混得好就能成為鄉宦,在徽州府贏得一定的話語權,他不該隨便得罪人的!得去追,得想辦法去把人追回來,否則他的名聲就不要了!
好好的一趟探訪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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