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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喜不報憂,丈夫也很討厭和那些同鄉徽人來往,但她暗地裡託人出去打探過一些訊息,雖說不知道細節,可也知道她和丈夫不在期間,家裡發生了很多事,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去。
可偏偏丈夫卻讓人如此放心不下!當初丈夫好容易重病初愈,可生意又做不下去,卻死活不肯回鄉,若不是她探聽得知漢陽縣令周縣尊正在給家裡兩位公子覓一位門館先生,因此瞞著丈夫,輾轉託人去說了一聲,哪會有人找上門來請汪道蘊去就館?可汪道蘊倒好,一直極力撇清和汪道昆的關係,甚至人家這個新任湖廣巡撫到漢陽府來巡視的時候,他乾脆躲了出去,這下可好,縣尊重用的那兩位師爺甚至在背地裡散佈,說丈夫和汪道昆無親卻有仇!
這樣下去,漢陽縣衙都要呆不下去了。家裡欠汪道昆汪道貫兄弟那七千兩銀子,又怎麼還?
就在吳氏暗自愁眉不展的時候,大門咿呀一聲,她連忙背過身去擦了擦眼角,抬頭一看,卻是汪道蘊揹著手進了屋。儘管他臉上掛著若無其事的笑容,但她還是清清楚楚地看見,那沒有完全擦乾淨的點點墨跡。知道周縣尊家的兩位公子人前賣乖,人後卻對汪道蘊百般刁難捉弄,偏偏汪道蘊除了板起臉訓斥,別的招數什麼都不會,卻又自尊心太強,她便只能佯裝毫無察覺,起身迎上前去。
“龍媽媽帶著小菊去買東西了,你上了這麼久的課,我去泡壺茶來。”
“娘子不用辛苦了。”汪道蘊卻叫住了吳氏,猶豫片刻方才強笑道,“又不是大冷天,喝點涼水就是了。”
他說得彷彿輕巧,但吳氏卻敏銳地聽出了弦外之音。其他兩個師爺全都沒帶家眷,只有暖床的丫頭,故而吃飯都是知縣官廨的廚房一塊做,用水也都是那裡才能燒。聽這意思,那邊的廚房竟是彷彿連一點熱水都不肯給,這分明是逼他們走人。見汪道蘊取了一本書坐在床角看了起來,眼神卻顯然心不在焉,她心裡又氣又急,可深知就這麼說上去反而會有反效果,她不得不咬著嘴唇飛速思量還有什麼辦法。
就在這時候,外間傳來了一個刺耳的聲音:“汪師爺在不在?有您的親戚來找。”
親戚?
這個業已有些陌生的名詞讓汪道蘊為之一愣。松明山汪氏雖說人口眾多,可除了在本地務農又或者讀書,在外做官的只有汪道昆,至於做生意的,則都集中在兩淮為鹽商,這也是他當初選擇去漢口鎮的原因,碰不到同鄉同族,那就不會時時刻刻想起難堪的往事。此時此刻,他臉色變幻了好一陣子,本想借口身體不舒服,可早上給學生上課還好好的,又怎麼好對親戚避而不見?
“去看看吧。”吳氏一看汪道蘊這樣子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只能委婉勸解道,“否則別人只怕要說你閒話。”
汪道蘊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說閒話,當即丟下書霍然站起身來。等到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故作鎮定出了門,卻只見院子中站著一個他無論如何都沒料想到的人!見旁邊陪著的竟是一貫對自己冷嘲熱諷的錢穀師爺劉謙,他好容易才露出了一個非常勉強的笑容:“仲淹,你怎麼來了?”
“我要是不來,蘊哥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躲著我兄弟不見?”汪道貫笑眯眯地走上前來。今天因為汪孚林的請求,他另外帶了一身行頭來,剛剛在茶館中換上了。平日不怎麼招搖的他此刻頭戴一頂高淳羅巾,穿了一件千鍾粟倭錦的大紅豔色道袍,腳上一雙羅漢靸,如果是那些熟悉他的人,看到他這幅打扮絕對會目瞪口呆,可一直刻意避開他的汪道蘊,當然不屬於那種熟人範疇,這會兒只覺得對方一身富貴逼人,越發顯得侷促。
一旁的錢穀師爺劉謙正因為得知官廨後門口來找汪師爺的這個親戚遍身綾羅綢緞,看上去顯然身價不凡,這才主動前去接待,最大的擔心便是汪道蘊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窮酸,而是還有得力的親戚靠山。此刻聽到兩人這一來一去兩句話,他就品出了這所謂親戚的滋味來,當即故意攛掇道:“汪師爺也是的,有親戚從遠方來,怎能站在院子裡說話?對了,你那屋子太逼仄,不如去我那裡說話,當然,你放心,我會迴避的。”
那七千兩債務壓在身上,汪道蘊最不願意見的就是汪道昆汪道貫兄弟,可如今見了,他又生怕人家認為自己是故意賴賬,因此被汪道貫一調侃,他立刻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而聽到劉謙這話,他就更加不自在了,到最後竟是鬼使神差地憋出幾句話來。
“仲淹,你放心,那筆賬我一直都記在心上,一分一厘的錢都不會少你的。如果我還不上,還有我兒子,我兒子還不上,我孫子也一定會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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