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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咬著牙說出了半句話,僅僅是半句。下面的話若再說下去,則有失帝王威儀。
一陣靜默籠罩了二人。那陣沉默的確足夠漫長。
“去罷!將軍餉按時籌措便好!”
李琅琊聞言全身一鬆,長時間緊繃的神思一旦鬆懈下來,他頓時感到胸口一陣劇痛混合著某種腥甜,漫延到了嗓子,他想叩頭謝恩,可一低頭,一小口血就被他咳了出來。有些發黑的血跡在白色的雪地裡格外刺眼,卻仍舊慢慢滲透進了冰雪裡,李琅琊慌忙用衣袖掩了,叩謝起身。藉著長長的衣襬,他不動聲色地將那片積雪踢散。李亨兩眼凝神不知在想些什麼,並不曾注意到這一幕。李琅琊本該就此退下的,可是他看見了年輕皇帝的眼神。不知怎麼的,他居然邁不動步子。他們終究是一家人——終究有著相同的血脈。他看得出,這個年輕的帝王此刻萬分失望,甚至還有一些深重的孤獨。
九五高臺上只能容得一人,那人怎麼能不孤獨呢?
李琅琊盡力不讓自己去想自己孩童時代與這位堂弟相處的情景。他再次行禮,然後便轉身走了出去。膝頭在地上跪久了,寒氣直入骨髓,此刻每走一步都不啻上刑。他試圖不去想那些紛繁的事情,於是他仰起頭,目光掠過一片又一片重疊飛揚的殿角。那些大殿的下面,不知發生過多少事情。它們的基石原本只應承載帝王的決斷、臣子的忠誠、侍衛們的腳步還有舞姬的汗水和歡笑。可是自從經歷了浩劫,有誰能知道它還承載過什麼?是繚繞的青煙,滾燙的鮮血,或者是其他的一些無法言喻的傷痛?多少人的命運在這皇城的重樓疊瓦中被決定了,又有多少風波在歲月中被人悄悄地嚼碎,和著苦澀的淚水一同飲下?
他想不下去了。李琅琊感到額頭劇痛,他也不知是何時著的風寒,他只知道,這場風波再次以近乎悽慘的方式,被硬生生地壓下去了。
可是如此這般,又能頂多久呢?
這種羈絆何時才是盡頭?
他渾渾噩噩地步出偏殿外牆,就在他感到再也無力支援之時,有人趕上來兩步扶住了他。
“喂!你還好罷?!”
“是你……”李琅琊有氣無力地衝著好友笑了一笑,做了個“解決”的手勢。
趙儀然那個樂天派的性子頓時促使他把煩惱丟到了一邊,李琅琊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他——以官職來說,趙儀然有時實在太過單純。
“我就知道你行!”趙儀然眼見偏殿小門外四下無人,居然不顧儀容地在李琅琊肩頭捶了一下。“這下便好啦!哎哎哎——我說,你還不快回去!”
“月箏……”李琅琊勃然變色。他幾乎將她忘記了。
“我呸!你到現在才想起來?”趙儀然略帶鄙視和戲謔地望著他,“顏家雖然如今敗落,可他家姑娘嫁了你,也算是倒了八輩子黴啦!”
“我得回去了——”
“——哎哎哎你急什麼!你好福氣啊小子!我方才從你家過來,你夫人給你生了兒子啦!”趙儀然幾乎大笑著再次捶了目瞪口呆的李琅琊一下,“喂!你要給我這第一個來報喜的什麼答謝啊?”
第 83 章
(八十三)
李琅琊被趙儀然一路拖著回了府,府中上下早就一片歡騰,似乎連這連綿的戰事所帶來的哀愁都被沖淡了。小鴛走上前,將襁褓塞進李琅琊懷中。
“世子大喜了!”
“小公子與夫人都平安!”
“世子!大喜呀——”
李琅琊低頭不語,只是看著手中的襁褓,小小的孩子面板通紅,全然不為周圍的喧囂所動,只是香甜地睡著。這廂趙儀然又露出平日那種歡樂的性子,涎著臉湊上道:
“喂!你到底要如何謝我?嘖嘖嘖,這小子——”
李琅琊苦笑。
“你若不嫌棄,待他懂事,我定讓他稱呼你一聲世伯——”
趙儀然憑空撿了個侄子,聞言頓時眉開眼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替我向夫人道喜,我這便告辭了!”
李琅琊無奈地笑著,目送著個性大大咧咧的友人轉身喜滋滋地走掉。小鴛一干人早就迫不及待,簇擁著李琅琊進了房。
“夫人!世子回來了!”
李琅琊下意識地望向榻上的顏月箏。一瞬間他有太多話要對這個女人說,可事到臨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雖然下人已然將顏月箏周身打理乾淨,但自她那慘白慘白的臉色便可以想見她受了多大的罪。夫妻兩下相見,竟然一時無言。
“世子!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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