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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讓他明白,不僅僅是他之於李琅琊,李琅琊對他,恐怕也是難以面對。
這句話讓李琅琊的動作頓了一頓。他鬆開了手。搖曳的燈火下,年輕的丞相面上神色絲毫未變,可低垂著頭的皇甫端華不曾瞧見,李琅琊動作從容地抬起手指,抹去了兩行清淚。他默默地凝視了端華片刻,沒人能說得清他那目光中到底包含了些什麼。
“你……你是來看我的笑話……”
李琅琊一動不動地立著,目光渙散,神色悽楚。
當沙場兵戈之聲漸收,硝煙之氣將盡時,他李琅琊和皇甫端華,只能立在這裡,隔著用多少傾慕與記憶也填不平的鴻溝,傷痕累累地相對無言。
誰都輸得乾乾淨淨。
“命……是命啊……皇甫端華,你又何必怨我……”他說了這半句,仍舊張了張嘴,一時間似乎還有千言萬語不曾訴盡。可他只是陡然轉身,提氣大喝:“來人!”
立刻有人應聲而入。
“大人有何吩咐?”
“聖上有旨,將人犯帶出養傷。”
“這……請大人明示,究竟將人犯安排何處?”
李琅琊瞟了端華一眼,嘴角抿出些冷冷的意味來。“不是有他舊時宅邸麼,派人打掃收拾一下,先放在那裡便是。”言畢他不再猶豫,轉身便跨出牢房。
“哼,舊時宅邸。”李亨冷笑著將手上奏摺丟在案上。“他動作還真是快,朕怎麼不知他何時學會了先斬後奏這一出?”
“聖上息怒。”李輔國適時道,“這原也並非大事,更何況這戰事仍舊未定,這李丞相,不能責——”
“朕自然知道!”李亨道,“朕原也沒打算責難他!可是這皇甫端華——”年輕帝王的語調不自覺地變得高亢,“朕要殺!最後一定要殺!”
李輔國小心翼翼地看著皇帝的臉色。“奴才斗膽,您早些時候也曾大赦——”
“朕赦是赦了,可他皇甫端華不思悔改仍舊幫著叛軍打仗!”李亨陰沉道,“朕早就知道,給他這麼一攪和,大理寺什麼也審不出來!——罷了,此事暫且不提。”皇帝頓了頓,又道,“午後宣平章事趙儀然來此見駕。”
李輔國答應一聲,悄悄退下。
殿外的風,除了潮苦的冰雪氣外,不知何時已然微微夾雜了一份暖意。腳下還有厚重的積雪,可庭園前大片的桃樹枝上,有的卻是有些許青澀的嫩枝微微探頭。那些樹的枝幹,經過了長安城一個漫長的嚴冬,卻仍舊能發出一點一點刺目的鮮綠來。
又是一個長安城的早春。
第 80 章
(八十)
這間屋子本來甚是陰暗,甚至因為荒廢了太久,幾乎顯出一點破敗的味道。經過匆忙的打掃以及裝飾,它復而變得明亮起來,可那空氣之中隱隱不去的灰塵以及潮溼的氣味,卻不是區區幾盆炭火就能很快驅除的。低矮的臥榻上鋪滿了厚重的錦被,一個瘦削已極的年輕人毫無生氣地仰臥在上面。那些鮮豔的織物覆蓋在他身上,卻與他那種慘淡的面色形成了教人不忍卒睹的一種對比。皇甫端華安靜地臥著,一隻傷痕累累的手不知何時滑出了被外——如果單單瞧著他這個人,幾乎是會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死去了。可由那些拖曳到地面上的錦被來看,顯然他睡得很不安穩,不時湧上的劇烈咳嗽和一陣陣痛苦讓他無意識地掙扎著,可他依舊不曾醒過來。房間四角的炭火和熏籠裡的香料旺盛地燃燒著,桌上幾盞燈將屋子照得如同白晝。
門輕輕地被推了一下,發出嘎吱的響聲。然後那響聲中斷了,彷彿是推門的人生怕吵醒了臥塌上的人。可來人的擔心顯然多餘,直到那扇因為久不開啟而變得生澀的門被完全推開,皇甫端華也始終不曾醒來。
當朝的丞相擎著一盞紙燈步入房間。他那襲白衣上落滿了雪花,不仔細倒是瞧不大出。李琅琊朝那邊看了看,一種痛楚已極的神色自他臉上一閃而過。他將燈放下,邁步走向臥榻那邊。年輕的將軍依舊沉沉地睡著,濃密的睫毛覆蓋在發青的下眼瞼上,一動不動。李琅琊伸出冰冷的手,去摸一摸他的額頭,有些微微的熱。他手上的冰冷讓無意識昏睡著的人舒適地低吟一聲,不由自主地向上貼過去。李琅琊感到自己的眼皮跳了跳,他想把手拿開,可是不知怎的,他反而湊了上去,長長的睫毛顫動著,李琅琊雙手捧起那人的臉頰,將雙唇湊上那兩片血色盡失的唇。唇上傳來的乾澀讓他微微打了個顫,可他被那種難以言喻的衝動驅使著——他非但沒有離開,反而將手臂繞過皇甫端華的後頸,深深地吻上去。端華髮出一聲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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