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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志翔仰望著志遠,誠懇的、深沉的說:“在你的嗓子壞了之前,你曾經懷疑過自己的價值嗎?我的意思是說,自小,我們被認為優秀,被認為是天才,當你真正看過這個世界,看到這麼多成功的人物以後,你會不會發現自己的渺小?”志遠迎視著志翔的目光,默然不語,他沉思著。好一會兒,他才走過去,坐在志翔的對面,慢慢的,低低的,清清楚楚的說:“我瞭解你的感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們不再是在中學裡參加學校的比賽,我們要睜開眼睛來看別人,更看自己,越看就越可怕。我瞭解,志翔。你問我有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價值,我也懷疑過。可是,志翔,懷疑不是否定,你可以懷疑自己,不能否定自己!‘懷疑’還有機會去追尋答案,‘否定’就是推翻自己!志翔,你既然懷疑,你就儘量去追尋答案,但是,千萬別否定!”
志翔看著志遠,眼裡逐漸閃耀起一抹眩惑的光芒。然後,他由衷的、崇拜的說:“哥!你曾經讓我感動,讓我流淚,讓我佩服,但是,從來沒有一刻,你使我這麼安慰!”
志遠笑了,眼眶潮溼,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鼓勵的、瞭解的、在志翔肩膀上握了一下,那是大大的、重重的一握。
志翔又埋頭在他的雕塑裡了,志遠也努力於工作。表面上,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可是,志遠卻深深體會到,志翔正染上了嚴重的憂鬱症,而這病症,卻不是他或憶華,或高祖蔭所能治療的,甚至,不是繪畫和雕塑所能治療的。
然後,有一天黃昏,志遠從營造廠下完班回來,他心裡還在想著志翔,停好了自己的小破車,他鑽出車子,拿出房門鑰匙,他走上了那咯吱發響的樓梯,立即,他呆住了。
有個身材嬌小的少女,正坐在自己的房門口,雙手抱著膝,她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兒,短髮,小小的翹鼻子,薄薄的嘴唇——像志翔的雕塑品。她穿了件棗紅色的絨襯衫,同色的裙子,外面加了件純白色的小背心,肩上披著件白外套,好出色,好漂亮。志遠怔了怔,站在那兒,心裡有點兒模糊的明白,在羅馬,你不容易發現東方女孩!
那少女慢慢的抬起頭來了,她依然坐在那兒不動,眼光卻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志遠。志遠不由自主的一震,這少女面頰白皙,眉清目秀,臉上,沒有絲毫脂粉,也無絲毫血色,她似乎在生病,蒼白得像生病,可是,她那眼光,卻像刀般的銳利,寒光閃閃的盯著他。
“你就是陳志遠,是嗎?”她問。冷冰冰的。臉上一無表情。“是的,”他答,凝視著她。“想必,你是朱丹荔了!你是來找我?還是來找志翔?”
“我來找你。”“找我?”他一怔,用鑰匙開啟了房門。“進來談談,好不好?”丹荔慢吞吞的站起身子,慢吞吞的走進了室內,她站在屋子中間,肩上的外套滑落在地板上,她置之不理,只像座化石般挺立在那兒。志遠拾起了外套,放在沙發上,心裡有點微微的慌亂,他從來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女孩子。尤其,是這個女孩子!她神情古怪,而面容嚴肅。
“你要喝什麼?咖啡?”他問。
“免了!”她簡單的回答,眼光仍然像寒光般盯著他。“我只說幾句話,說完了就走!”
他不由自主的站住了,呆望著她。
“我從沒想到我需要來看你,”她冷幽幽的說,聲音像一股深山裡流出來的清泉,清清脆脆,卻也冰冷凜冽。“我是個打敗了仗的敗兵,應該沒有資格站在這兒和那個偉大的勝利者說話!可是,我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打敗的?”她停了停。“我來這兒,只是要問你一句,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權利,讓你來當一個劊子手!”“劊子手?”他愣住了。
“是的,劊子手!”丹荔介面,冰冷的聲調已轉為悽苦和絕望。“是誰給了你權利,讓你來斬斷我和志翔的愛情?難道你是個無心無肝無肺的冷血動物?難道你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愛情?陳志遠,”她點了點頭。“有一天你也會戀愛,你也會碰到一個願意為你活,也願意為你死的女孩。希望當你遇到那女孩的時候,也有個劊子手跑出來,硬把那女孩從你身邊帶走!”她揚了揚頭,努力遏止住眼淚。一綹短髮垂在她額前,在那兒可憐兮兮的飄動。“你就那麼殘忍嗎?”她揚著睫毛,繼續問。“我不懂,你只是他的哥哥,為什麼你不能和我和平共存?我們一定要作戰嗎?我到底妨礙了你什麼?”
他深吸了口氣,在她那悲苦的質問下有些狼狽了。
“不是妨礙我,而是妨礙他!”他掙扎著回答。“如果你那麼愛他,不該讓他曠課!不該讓他沉溺於享受!一個好妻子,或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