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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南方向過來,那婦人梳著高高的髮髻,披著褐色的披風,沂州令立即拉住她的驢子不讓走,燒香、敬酒、叩頭。婦人問:“你想幹什麼?”沂州令說:“我們這個小縣,務必請您放過,不要讓百姓的莊稼葬送蝗口。”那婦人說:“可恨柳秀才多嘴多舌,洩露我的機密,明天我用他代替,不傷你們的莊稼就是。”第二天蝗蟲遮天蔽日來了,但不落到田畝中,只落到柳樹上,蝗蟲所過之處,柳葉全部被吃盡。這位“柳秀才”即柳樹神,犧牲了自己保護一方百姓,大文學家王士禎評點:“柳秀才有大功德於沂,沂雖百世祀可也。”
仙人的莊嚴、華貴,在聊齋中仍然存在,但有些仙人越來越平民化,他們的穿戴有時反而是粗衣布衫,甚至身著破衲,“兩肩荷一口”乞食。《吳門畫工》寫蘇州有個畫工特別恭敬“呂祖”,有一次,他看到一幫乞丐,發現裡邊有一位“敝衣露肘,而神采軒豁”者,立即判定這是“呂祖”。呂祖即呂洞賓,古代神話傳說中的八仙之一,道教全真道尊為北五祖之一,通稱“呂祖”。吳門畫工是真心喜歡呂祖,所以能從乞丐群中識得呂祖。呂祖真人不露相,被這種知己之感感動了,想幫助這位畫工。他觀察畫工有“骨氣貪吝”的秉性,不能成仙,就給他創造個發財機會,從天上招下一位美女讓畫工仔細觀察並記住她的模樣。過了沒多久,董娘娘即董鄂妃去世,皇帝悲痛之極,“上念其賢,將為肖像”,但任何宮廷畫師都畫不出董娘娘風采,只有這位吳門畫工畫的董妃“神肖”。於是,吳門畫工一步登天,竟被授以“中書”(內閣屬員,從七品)。吳門畫工辭不就,賞萬金。區區小技,得此厚報,因為畫的是皇帝愛妃。呂祖因人施助,與凡人宛如舊友新知間那樣隨隨便便,是個很有人情味的神仙。
第4節:蒲松齡印章
關於《聊齋志異》,有兩個傳得很廣的說法:一個是蒲松齡在柳泉擺茶攤,請人喝茶講故事,回到家加工,寫成《聊齋志異》。另一個是“聊齋”是聊天之齋。蒲松齡擺茶攤從未見於蒲松齡後人和朋友記載,這個說法來自《三借廬筆談》,魯迅先生早就認為不可靠。蒲松齡“我為餬口耘人田”,一直在富貴人家坐館,哪有空閒到柳泉擺茶攤聽故事?不過,蒲松齡在求生存同時,把寫小說看得跟生命一樣重要。他總是有意識地向朋友收集小說素材,這就是《聊齋自志》所說的:“雅愛搜神”,“喜人談鬼”,“聞則命筆,遂以成編”。至於說“聊齋”就是聊天之齋也太表淺。“聊”有“姑且”之意,“聊齋”跟屈原《離騷》叩天門不開“聊逍遙以相羊”有關,跟陶淵明辭官歸鄉“聊乘化以歸盡”有關,“聊齋”含有作者鵬飛無望,聊以著書,聊以明志的意思。
蒲松齡印章
和大文學家王士禎的結識算得上蒲松齡人生的重要事件。王士禎號阮亭,又號漁洋山人,新城人,官做到刑部尚書。他提出“神韻說”,主張作詩以神韻為先,是清初一代文宗。王士禎丁憂期間到西鋪探望從姑母畢際有的夫人,和蒲松齡相識。這時,王士禎正在寫作筆記小說《池北偶談》,他對《聊齋志異》很感興趣,大加讚賞。他向蒲松齡借閱《聊齋志異》,寫下36條評語,說《張誠》是“一本絕妙傳奇”,說《連城》“雅是情種,不意《牡丹亭》後復有此人”。他還寫下一首詩《戲題蒲生〈聊齋志異〉卷後》:“姑妄言之姑聽之,豆棚瓜架雨如絲。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時。”這首詩稱讚《聊齋志異》的傳奇性、趣味性,用李賀“秋墳鬼唱鮑家詩”說出《聊齋志異》的底蘊。蒲松齡寫了《次韻答王阮亭先生見贈》:
茅盾書王漁洋《戲題〈聊齋志異〉卷後》詩“誌異書成共笑之,布袍蕭索鬢如絲。十年頗得黃州意,冷雨寒燈夜話時。”陳訴自己的不得志和矢志不移創作聊齋的志向。蒲松齡寫小說受到孫蕙、張篤慶等朋友勸阻,卻在一位臺閣大臣那兒得到賞識,他非常激動,有一種“春風披拂凍雲開”、“青眼忽逢涕欲來”的感覺,他以王士禎的私附門牆的弟子自居,真誠地希望王士禎能給《聊齋志異》寫序。王士禎答應可以考慮,但最終沒有寫。這可以理解,臺閣重臣給窮秀才的“鬼狐史”寫序,是需要一點兒勇氣的。有趣的是,歷史常跟人們開玩笑,當年蒲松齡希望透過王士禎寫序提高《聊齋志異》的知名度,現在《漁洋山人精華錄》煌煌鉅著裡,知名度非常高的詩歌,竟然就是這首《戲題蒲生〈聊齋志異〉卷後》。
大家感興趣的是:蒲松齡寫了那麼多優美愛情故事,他自己有沒有“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有沒有逾牆相從的生死戀?有專家考證,蒲松齡寫過一篇《陳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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