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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女孩俏生生站在那裡,陽光灑在她身上,她的衣裳上繡著一朵尺高的花。身後兩名僕婢打扮的女子正在和她說著什麼,似是在哄她離開,她卻扭著身子搖著頭,小脖子拔得高高的,看向佇立在古柳下的那個人。
少年不由得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只看了一眼,便別過頭去,握緊拳頭,大步流星走進貢院。
路過明遠樓時,他看到那株著名的文昌槐。古槐如同臥龍,橫亙在道路中間,他沒有像其他考生那樣深恭行禮,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腦海裡卻忽然掠過一個念頭,那小丫頭衣裳上繡的是朵什麼花啊,高高挺立著,像是蘭花,卻又不是他以往見過的任何一種蘭。
貢院外的羅錦言,怔怔地看著古柳下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應已中年,但相貌雋秀得讓人忽略了年紀,羅錦言只覺喉嚨發乾,疼得她張開嘴,大口吞嚥著帶著絲絲涼意的清新空氣。
自從八歲以後,她的身體越來越好,喉嚨已經很久沒疼,可是現在,看到那個男人,她就又疼起來了。
秦珏!
當這兩個字從她腦海中迸出時,她也瞬間驚醒,這當然不會是秦珏。
先不說年齡不對,細細看去相貌也有些不同,秦珏的眸子深沉得如同千年寒潭,細觀之下令人不寒而慄,而這個男人卻如一方暖玉,溫和潤澤,多看一眼,便多出一分親切端和。
他遠遠地站在古柳之下,與貢院遙遙相望,羅錦言看到他,也看到他注視著的那個人,她看到那少年正和貢院吏卒說話,只能看到他的後背,年少的背脊並不健壯,但修竹般挺拔的身影卻似曾相識。
羅錦言轉頭再看那古柳下的男人,那男人嘴角翹起,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在笑嗎?對那個少年在笑?
羅錦言攸地轉身,卻見那少年已經跨進貢院,貢院的大門重又關上,那藍色粗布的袍角便消失在大門的縫隙之間。
“小姐,快點上車吧,您在這裡不妥啊。”常貴媳婦小聲央求。
羅錦言也想上車了,她覺得胸口發悶,喉嚨也更疼了。
直到羅錦言重又上車,羅紹才發現女兒剛才竟然不在車裡,他問道:“你去哪兒了?”
羅錦言指指喉嚨:“疼。。。。。。”
羅紹大驚,惜惜很久沒有發病了,他連忙讓車把式把騾車趕到對面街上的涼茶鋪子,親自去買了一碗加了川貝的蜂蜜茶,看著羅錦言大口喝下去,關切地問道:“好些了嗎?”
羅錦言一聲不發,只是搖搖頭。
羅紹急得不成,讓遠山去請大夫,他帶著羅錦言回到楊樹衚衕。
李青風一早就出去談生意了,楊樹衚衕裡冷冷清清,羅錦言沒有回屋,坐在廡廊下的美人靠上,怔怔地望著那一樹的紫薇發呆。
她開始細細回想剛才所見,思緒漸漸攏順,古柳下的那個男人應是秦珏的父親秦燁吧,或者是他的叔叔秦牧?
羅錦言沒有見過秦牧,她進宮時秦牧早已致仕,秦牧的兩個兒子也是兩榜進士,但仕途並不是很順暢,秦珏反而更提攜秦家另外幾房的子弟。
不論這是秦燁還是秦牧,那個因為遲到險些不能進場的,只能是秦珏。
但羅錦言還是直覺,這人是秦燁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是秦珏的父親啊,為何卻像是在偷偷摸摸看他入場似的?
羅錦言懶得去想這些事,她只是知道,秦珏沒有被拍花的拍走,也沒有被綁票的綁走,在同德二十二年的秋天,他在京城貢院參加了鄉試。
大夫請來了,開了副清熱消腫的方子,這種藥羅錦言從小到大吃了不計其數,明知吃了沒用,可還是在父親關切的目光中把一大碗藥湯子全都灌了下去。
晚上李青風回來,帶回兩筐秋梨,兩隻秋梨下肚,羅錦言的喉嚨徹底好了。
羅紹失笑,女兒真是越來越皮實了。
羅錦言想起父親在騾車裡發呆的模樣,心中惻然,她來到李青風住的東廂房。
看到她早就寫好的清單,李青風怔了怔,把那份清單仔細看了一遍,這才問道:“惜惜,這。。。。。。”
羅錦言笑意盈盈:“表。。。。。。哥。。。。。。有。。。。。。的。。。。。。”
李青風失笑,這些東西他當然有了,大多數都是從揚州帶來的。
當初採辦這些東西時,他是想萬一遇到江南的老鄉,說不定也能用上,卻沒想到倒被惜惜惦記上了。
這都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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