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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境界時,吳宇森便超越了張徹、楚原和李小龍代表的電影傳統,開始擁有一種神性的力量與人性的光輝,令人激奮,感人肺腑。從超重量級的火爆暴力中,我們能夠感受到鮮活的性情,那是剛勁達到頂點之際滲出的悲情,是英雄式的東方宿命,是極度壓抑後的情緒迸發,是於狂亂現世追求生命意義而不可得的悲憤。很大程度上,吳宇森的英雄片是不滿於現實世界的情感宣洩,是在價值失衡之際重申善良、正義與友情的吶喊,是生命個體面對罪惡、暴力與死亡的心靈救贖。一個個俠義之士把維持正義、保護弱小、忠於友情、剷除邪惡視為至高無上的原則和天職。生命與此相比,顯得微不足道,隨時可以捨棄。《英雄本色》裡小馬哥為了豪哥停船返航,最終斃命灘頭;《喋血雙雄》裡四哥為“原則”被汪海辱罵為狗,最終重傷,小莊含淚用槍將他打死,與《喋血街頭》裡阿B殺死輝仔如出一轍;《斷箭》裡,青年軍官與女巡邏員為公眾的安全並肩作戰,出生入死;《變臉》裡的卡斯和崔狄,《風語者》裡的安德斯和亞當,不論是黑道魔頭還是政府軍人,都有小馬和豪哥身上肝膽相照的影子。
吳宇森將古典俠義精神在現代角色身上覆蘇,主人公視社會規則如糞土,視兄弟情義為最高,從不違背對朋友的承諾。這種現實中逐漸喪失的獨特氣質和人格魅力,需要追溯到戰國時期才能發現對應的鼻祖。當《喋血雙雄》中四哥冒死也要替小莊拿回應得的錢時,活脫脫一個“士為知己者死”的現代版荊軻;當四哥為了死得有尊嚴而讓小莊開槍時,那種“士可殺不可辱”的悲情油然而生。
在吳宇森的電影中,正義等同於情義,讚頌情義就是宣揚正義。因為情義至上,所以沒有黑白、是非的絕對界限,正反忠奸模糊不清,甚至可以逆向轉換。黑道人物不再是一貫的奸猾、歹毒,而被賦予一種俠士風骨,他們對人格、尊嚴的追求超過常人,他們與警察的關係已不是以往的針鋒相對,換之以惺惺相惜的理解與同情。《喋血雙雄》中,小莊和李鷹聯手救走珍妮逃出追殺,李鷹替小莊取出肩上的彈頭,兩人隨意談笑:
小莊:“命運真的會開玩笑,想不到最瞭解我的人是個警察。”
李鷹:“我相信正義,可是沒有人相信我。”
小莊:“好人通常是被誤解的,你一點也不像是個警察。”
李鷹:“你也不像是個殺手。”
小莊:“很抱歉,連累了你。”
李鷹:“我只想知道誰是幕後主使。”
小莊:“行有行規,這個我就幫不了你了。”
李鷹:“我也知道你不會說的,不過你要走的路很長,要格外提防,我還是會抓你的。”
然後,相視一笑,拍肩離開。相惜之情無需多言,盡在會意的笑容裡……
很多時候,吳宇森讓英雄人物落入正義與法律的漩渦裡,其結果情義戰勝規矩,《英雄本色》和《喋血雙雄》的結尾都是用警察的槍打死法律上的“嫌疑犯”。
我們不難發現,“兄弟”是吳宇森最鍾情的字眼與人際關係,“兄弟”是一種彼此相知的理解,是一種英雄相惜的器重,是一種無需多言的默契,是一種不顧一切的信賴,是為對方不惜付出生命的精神,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流露的溫情。《變臉》延續了《英雄本色》、《喋血雙雄》等片模糊了的黑白正義,放大了“兄弟”含義,每一個人身上都閃爍著人性的光芒和生死與共的豪情。卡斯的舊友崔狄是錚錚鐵骨的江湖男兒,身中數彈後用手緊緊按住*的脖頸,若無其事地向妹妹道別,倒在西恩的懷裡看好兄弟最後一眼。卡斯的情人莎夏雖然混跡於毒販和恐怖分子中,但她也有作為人母的愛,更為心上人付出性命。這種對於人物性格多面性的處理,打破了正義與邪惡的嚴格區分,讓生命之花在你死我活的戰鬥中盡情綻放,那是西恩憂鬱哀傷的眼神,是伊芙失落憂愁的表情,是亞當可愛純潔的微笑,是莎夏臨終的遺言,是世界上暴力無法遮蔽的美麗。
風格:暴力美學染江湖
每一個“作者導演”都有屬於自己的“標誌性編碼”,就像性之於大島渚,笑之於卓別林,史詩之於大衛·裡恩。對吳宇森來說,電影就是“每秒二十四畫格的暴力”。吳宇森的“暴力情結”,既來自於電影與生俱來的文化基因,也來自於香港商業化的生存境遇,更源於張徹電影的陽剛之氣。張徹電影裡瀰漫著無窮的悲愴感與嗜血的復仇意識,《報仇》的盤腸大戰,《十三太保》的五馬分屍,《保鏢》的力戰至死,《金燕子》的血盡人亡和《精武門》的犀利嘯叫,都將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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