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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筆鐫刻的清秀字型,明晃晃地刺眼。我雙手抵住太陽穴,抬頭的時候,在擁擠的人群縫隙裡,恍惚間,很巧合地見到一紅髮少年從擠滿姿態各異的乘客的過道上蹣跚而過,因為人群太過擁擠。我看見他的側臉,只是短暫的幾秒甚至是一瞬,那一瞬我著實驚訝。因為這個人看上去和我離家出走的哥哥簡愷銘是那樣相似。我很想叫他的名字卻始終不敢發出聲來。怕擾了周圍睡夢中的人,也怕認錯了人。
大概我還沒有完全清醒吧。那個少年一定不可能是簡愷銘。現在的他,大概還在松洋島的某個角落吧,也許在某家餐廳裡和別人吃飯聊天,也許因為沒有帶行李而勉強擠在朋友家的屋子裡,也許他遇見的一切都很順利,現在已經找到能養活自己的工作了……眼前的少年看上去這樣頹廢與放蕩不羈,簡愷銘卻很愛乾淨,幾乎有些潔癖,他愛穿整潔白色,他不愛把頭髮染成刺眼紅色。他們雖然外表很相似,但氣質卻一點也不相同。
潮起潮落,雲捲雲舒【6】
他們只是太過相似,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相似的人。我不敢置信地盯住他,直至他消失在我的視線裡。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又或者,這只是我太過掛念簡愷銘而產生的幻覺嗎?
在車裡反反覆覆淺淺入睡又醒來,看見窗外時黑時白,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終於火車在次日下午五時許抵達蘭鎮。此時的蘭鎮,這片土地正籠罩在連綿的小雨當中。天淺淺的藍,又像灰塵的顏色。不像傍晚的天氣,讓人不禁想到黎明時的天色。
提著包袱艱難地下車。冷雨一直在落下,樹木凌亂的葉子像是在雨裡抽泣,出了火車站我站在某個角落打電話給母親報平安。一旁停滿了守株待兔的車伕,他們隨意地用雨衣遮住身體,看見乘客走近便上前熱情地問候。風掀動衣角,陰雨蓋不住喧囂。
母親的單薄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我聽得出她的聲音裡又多了一些憔悴,但此刻在我聽來卻是都顧不上這些的溫暖。她告訴我小姨已經收到訊息很快會到火車站來接我。我說知道,問她父親如何,她平靜地答我說還好。然後淡淡地嘆息,我亦然。
“別擔心,會沒事的。”我說。
後來我聽見我的母親在那頭笑了,低低地幾聲,也許是隔得太遠,聽不出她的心情。
掛了電話,我走幾步。包袱那樣重,我才意識到要託著它行走是多麼困難的事,因為壓強過大雙手被粗糙的離手映出粉色痕跡。我從口袋中摸索出一顆薄荷糖來,送入口中,冰寒的辛辣的,頓時涼沁到心裡,神經麻木起來,有些許混亂。站在原地等候,木然地看遠處樓房的頂端,同時回想起無限多的舊事。看到這個被陰雨籠罩著的蘭鎮,心裡還是訝異的。眼前的蘭鎮已經不似當年,林立了不少看起來不錯的樓房,蘭鎮添了許多城市建築,形如外婆家簡樸的石屋都已不在,串聯起小鎮碧綠河流已被填埋,長著果子的果樹不知被移到哪裡去了。陌生的熟悉感,這場細雨似乎把我對這個小鎮的記憶洗刷得乾乾淨淨。
好久不見了,蘭鎮,我終於又回來了,一個人。
我沉默看著眼前的景,無比陌生。只有很遠處,視線盡頭的古老殘屋一直立在那裡。這些年雨打風吹,它依舊沒有移動過一寸,只是更加蒼老了。那座很古老的屋子,斷垣殘壁,破舊不堪。小時候我聽外婆說,它的年紀比這個小鎮的年紀還要大,它是很久前在這裡居住的人搭建的屋子,後來它一直佇立在那裡,不曾被人移動過,久而久之蘭鎮土地上的人們一撥接著已撥地誕生,腐朽,離開,而那座老屋一直在原地,無聲地見證著這一代代人的生老病死。它幾乎成了蘭鎮的靈魂。破舊而斑駁的銅門無人理會,它迎著一年四季的冷雨,一遍一遍被刷洗,顯得空洞而清冷。
古屋後面有一大叢梔子花樹。每到夏天的時候,路過的行人總會不自主地嗅到它誘人的氣味。繞過古屋去,看見耀眼的白色,爛漫的梔子高過頭頂鋪蓋下來,一大朵一大朵盛開在枝頭,像是頂起了一片天。嬌羞卻嫵媚。襯著綠色的葉子,一清二白,看上去就叫人清爽許多。在古屋後邊偷偷摸摸地摘花的有,也有光明正大地摧殘的。人在美好而沒有歸屬的事物時,總忍不住要據為己有。
只是可惜瞭如今在冬日,怕是不能看見昔時的梔子了吧。
潮起潮落,雲捲雲舒【7】
她從身後拍我的肩。
不重也有幾分力度。我回頭,望見她的臉。恬靜的溫柔的面容,幾絲淺淺的皺紋若隱若現,她鬢頭的發並著雨水粘在側臉的面板上。看上去有些憔悴。
她溫和地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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