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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包了頭,拿著雞毛撣子撣灶間牆上的灰,就忙喊道:“輕一點兒,輕一點兒,別弄得灰塵滿屋的!”
他說完,就把雞毛撣子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掃。何氏在旁邊沒事兒幹,一轉身,想到外頭去幹別的活兒,卻又被他喊住了:“你要上哪兒?”
“爹,我去簸點瓜子。等來客好上盤。”
“一會兒我去簸吧!”
“那……爹,我幹啥?”
“上東山嶺去吧。”張老爺子說。這時,他想起何氏的爹了,他的那個老兄弟。他要何氏去給他爹上墳去。
何氏應了一聲,就去準備上墳的東西去了。
何氏出屋沒多大功夫,張老爺子回到自己屋裡,取出一些上墳用的東西。張老太太的墳也在東山嶺上,嶺上有一道藏龍溝,過了溝上了山的脊背。她的墳就在那裡。在過年的時候。張老爺子終於想起她來了。
何氏正收拾呢,張老爺子已經先她一步上了山。何氏挎著小籃子,匆匆地出了小院兒,她踏著積雪,獨自一人,上了東山嶺,去給她爹孃上墳。
她本想讓張義忠跟著他一起去,但看到他和孩子們忙著貼窗紙,掛紅燈籠的,就沒敢吱聲。
她想。自家男人回來了,她就已經很滿足了。不能再要求他為自己做些什麼。上墳啥的她自己也能去。到時,到了墳前和爹孃解釋解釋,為她男人說幾句好話,她爹孃一定泉下有知,體諒他的。
皚皚的積雪,在太陽的照耀下閃著炫目的光。山嶺是白的,墳也是白的。在白雪的覆蓋下溶為了一體。不細心。就分不出哪是雪,哪是墳。
何氏站在爹孃的墳前,心裡很難受。她慢慢地跪了下去,在雪地上擺好了供品,然後用火摺子點了一疊子的黃裱紙。她盯著那些紙,看它們一張一張地燃燒,化為灰煙,嫋嫋地向四處飄散。在這火中,在這煙中。她又依稀看到爹和娘。一聲聲,輕柔地喊著她的名字,將她抱自己他們的懷裡,心酸地看著她半白的頭髮,發自內心的心疼她……
這時,何氏哭了,哭得很傷心。
這個世上再沒有人能像爹孃那般疼愛她了。不管她做了多麼莽撞的事情,說了什麼不中聽話,都不會被罵,被罰。自家男人雖好,但他與公婆是一條心,她也沒少受委屈。
何氏跪在雪地上,“爹啊”“娘啊”一聲一聲的哭喊著,聽得山間的出來覓食的鳥雀都驚飛了。
就在她哭的時候,從她的身後,傳來了吱呀支呀的踏雪聲。
她一扭頭,迷濛的淚眼,看見了一雙腳。她順著這雙腳看上去,原來是張義忠來到了她的身邊。她趕忙從地上爬起來,但那裡的淚,卻仍然止不住的往下淌。
“別哭了,啊!”張義忠輕聲勸道,同時伸出他那粗糙的手指,笨拙地抹去她那眼角的淚。
何氏抬起頭,望著他。他是她的男人,她是他的女人。他們在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了。她已經習慣了他對她的呵斥,習慣了他對她的吼叫。對於這一切,她習慣了。她可以默默地忍受一切不堪忍受的委屈。可是,他的這一聲輕輕地勸慰,他的這一次笨拙的體貼,卻使她的心瞬間被一股暖流衝破,流經四肢百骸,使她承受不住。她的鼻子一酸,眼淚一串串地往外淌,比剛才哭得更厲害了。
“你別哭了,行不行?!”
張義忠吼了一聲,眼睛也瞪了起來。他最見不得女人哭,別看他對她平時橫眉立目的,但她一哭,他的心就慌了。
何氏嚇得一哆嗦,慌忙用袖口去試臉上的淚水。對於她來說,他就是天,他的每一句話,她都不能違逆。雖說,她時常不經大腦地衝口而出許多話,做了許多事,這些僅與她的本性有關。
他這一吼,她就立刻不哭了,站在那兒,怯怯地望著他。
這模樣,使張義忠很懊惱。在他得知,她因為擔心自己而得了一場大病後,沒由來的感到窩心。想到她嫁過來之後,沒少吃苦受累,捱餓受窮……他是一個爺們,打心底裡覺得對不起她。但礙著長輩的面兒,有時又不得不對她發火,耍脾氣。
他用拳頭連連砸了幾下自己的腦袋,然後呢,略帶歉意地一笑,又朝前走了幾步,輕轟動拍著她的後背說:“唉,別哭了,別哭了。山嶺上風大,天又這麼冷,別吹壞了臉皮兒,啊?”
聽他這麼一說,她的眼淚又不由自主地淌了出來。他忙伸出手,把她輕輕地攬到了自己的懷裡。她伏在他溫暖而堅實的胸膛上,嗚嗚地哭了出來……
空曠的雪地上,只有他們倆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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