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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外套,難看的褲子。可是她依然漂亮。她很累的樣子,滿眼的木然。一張皺巴巴的五十元鈔票掉在她的腳邊,她都沒有發現。我走過去,給她把錢撿起來,她笑笑,“謝謝。”那笑容有點悽然,或許這是我自作多情。
“很久沒見,方可寒。”我說。
“對,很久沒見。”她站起身,背起她的書包,把那張五十元裝進口袋。“我走了,江東。”她仰著頭,像個公主那樣昂首挺胸地跟我再見。
第二天我才知道,我看到方可寒的時候,籃球隊裡其他幾個人剛剛走。是張宇良牽的頭,五個人,正好是上場的人數,方可寒給他們打了八折。
我大學的時候交過幾個男朋友,也對其中的一個臨床醫學系的很認真。一個偶然的機會,我撞見他和我們宿舍一個平時跟我關係很好的女孩一起從旅館出來。我冷靜地對他說:“如果你想分手,可以直說。”他求我原諒他,發了很多毒誓,說他真正愛的人是我。我說我相信你對我們宿舍的那個女孩不是認真的,我也相信你愛的是我,但我們還是算了吧。
那些天我當然傷心,當然憤怒,當然想念他,一夜之間掉了好幾公斤。但是儘管這樣,在傷心欲絕的時候,我也知道我不會真“絕”。也就是說,我已經擁有了某種免疫力。對生活,對男人,對愛情本身。
我應該感謝你,江東。是你給我這種免疫力的,這項重要的生存技能。
十六歲的我怎能想象他會離開呢?那時聽說誰和誰分了手就像是聽說人家得了絕症一樣充滿同情並暗自慶幸:還好不是我。直到有一天,他對我說:“天楊,我再說最後一次,我今天不想吵架,站起來,跟我回去。”
他語調平緩,沒有起伏。他在命令我,他在威脅我。我甚至不敢想如果我不站起來又會怎樣。於是我站起來,慢慢地,那純粹是一種本能。
站起來的時候我很疼。是胸腔,整個胸腔。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不知道這只是個開始,好戲還在後頭呢。我只是模糊地想——原來你和我不一樣。你可以沒有我,但是,我不行。
她走在十一月的寒風裡,遠遠的,我就聞到那股熟悉的濃香。我背靠著牆,耳朵裡還回旋著身後碟店裡《霸王別姬》的京劇唸白。
“好冷。”她對我笑笑。說著要往店裡走。
我伸出腳攔住了她的去路。她眼睛裡的光幽幽地一閃。
我遞給她五十塊錢,“明天中午,你有沒有別的客人?”
“不行。”
“那就後天。”
“什麼時候都不行。”
江東和天楊(2)
“開玩笑。”
“我是幹這個的沒錯,可我也有權利挑客人。你,不行。”
“為什麼?”
“沒有什麼為什麼,做生意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我不願意賺你的這份錢。你不能逼我。”
我不知道我的手在抖。一張十元錢掉在地上。她搶先一步撿起了它,笑了。
“你知道的吧,給十塊可以親我,這個沒有問題。”她湊上來,她冰冷的嘴唇在我的嘴唇上蜻蜓點水地劃了一下。然後她轉身跑到街對面的水果攤,用那十元錢全買了橘子。
“算是你請大家,”她隔著馬路衝我嚷著,“你心疼了?那你就去消費者協會投訴我吧!”說完她大笑,引得眾多路人側目。
我想著你,想著你,不知不覺間,就想掉眼淚。
晚上收拾舊書的時候,我在高二那年的代數課本上發現這句話。我的筆跡,純藍墨水。但我卻一點也想不起來我是在什麼時間,什麼背景,什麼心情下寫下這句話的了。唯一能確定的一點是:這個句子中的“你”該是江東。
我反覆研究著這個句子。它沒頭沒腦地位於一道排列組合的例題後面。沒有絲毫的蛛絲馬跡。排列組合——我當時就沒弄懂,這輩子也不會再有機會弄懂的東西。
我想著你,想著你,不知不覺間,就想掉眼淚。
挺動人的句子。清純少女宋天楊。
那時候我們在肖強那裡看《東邪西毒》,裡面有一句臺詞的大意是:人生最痛苦的事就是記性太好。那時覺得這話經典得不得了,可是現在想來,覺得其實還是遺忘更令人尷尬:曾經的刻骨銘心居然隨隨便便就忘了——你該怎樣對待你自己?你已沒了座標。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你不得已只能活在現在。
好吧,我還是努力回憶。我猜,當時的我一定是被那種司空見慣的疼痛所侵襲。我說過了是那隻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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