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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比較“風雲”的男生誰長得更帥,誰的女朋友最配不上誰,談到開心處互相開著“你看上他了”之類的玩笑。那時候我突然想:如果我沒有遇上江東,那我現在的生活就是這樣了吧。唐槐寂靜地在步行街的盡頭矗立著,唐槐什麼都知道。夕陽來了。那麼多人哀嘆它的悲涼就像那麼多人讚美日出的蓬勃。可是日出的時候人們大都還在夢裡,而夕陽卻是人人天天都能看到的。這就像一出票房超好的悲劇和一出無人問津的喜劇一樣,到底哪一個更慘?
我故意踩著晚自習的鈴聲走上樓梯,我們高三的教室在四樓,下面三層的人都*了。空落落的走廊裡只有我的腳步聲,不,還有其他人的。藏青色的大理石地板映出他的倒影。他說:“我找了你兩個小時。我以為你丟了。”
他臉色很難看。我看著他的眼睛的時候他抱緊了我。他說:“天楊,對不起,下午的話我都是胡說的。你別不理我。你罵我吧。天楊我不能再沒有你。”
我冷冷地掙脫了他,我說:“什麼叫‘我不能再沒有你’?你已經‘沒有’誰了?少拿我和那個婊子相提並論。”
晚自習之後我就來到了籃球館。坐在橙色看臺的最高處,聽著籃球一個又一個寂寞地砸下來,伴隨著幾個席地而坐的女孩子的歡呼。現在我已經很少打籃球了。自從上高三之後我就離開了籃球隊。那時候天楊每天都坐在這兒看我。我投進去一個的時候她不會歡呼,但是她整張臉都會發亮。她穿著夏季校服,開放在橙黃的底色上,安靜的小姑娘。那時我像所有的傻�男生一樣自我膨脹地想:我要保護她。誰保護誰呀。
然後我開始嘲笑自己:才十八歲怎麼就開始回憶了?就跟那些看上去一個個都像有性功能障礙的文藝青年一樣。我最恨的就是他們這樣的人。一片樹葉掉頭上就以為是天塌了,這也罷了,最噁心的是他們就要為了這莫須有的“天塌了”糟蹋漢語詞彙——他們還以為這些詞彙和他們一樣輕浮。
為了顯示和這些人的區別,有些詞我從來不會使用。比如:傷心。從小到大,寫作文也好,說話也好,哪怕是思想,我也從來不用這個詞。那年我和媽媽兩個人一起拎著一個大旅行袋搬進我們的筒子樓裡——媽媽到最後也想著那個男人,把家裡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他,晚上我要看動畫片的時候才想起來,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電視了,我坐在屋裡聽著鄰居家傳出來的聲音:一休小師父。然後我就偷偷地哭了,那時候我告訴自己:我是太想看小葉子了。那年我們第一天住到江老師家,我死活不肯叫江老師“爸爸”,媽媽急了就對著我的屁股重重地給了兩下,我站在牆角忍著眼淚,對自己說:這是屈辱。方可寒死的時候我在一片徹骨的寒冷裡想:是命運。我頑固地不去碰“傷心”這個詞,因為那是我在這個世介面前保持的最後一點尊嚴。但是今天,我不能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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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東和天楊(5)
閉上眼睛,籃球的聲音顯得敦厚了許多。在那些女孩子們空曠的歡呼聲中,天楊的聲音毫不費力地穿透了周圍凝滯的空氣。我媽說她的聲音很好聽,這個好聽的聲音柔軟光潤地對我說:“你真該跟著那個婊子一起死。聽明白了嗎?”“什麼叫‘你不能再沒有我’?你少拿我和那個婊子相提並論。”然後我知道,我被打敗了。我一直都覺得,我比我周圍的同齡人要成熟,至少我比他們,這些北明中學目空一切的傢伙們懂得生活這東西的殘酷。我在這自以為是的成熟裡全副武裝,跟她,是我第一次放棄自我保護。可是現在,她白皙纖細的小手,輕輕鬆鬆就捏碎了我堅信不移的東西。
我忘不了她在春日的下午抱緊我,對我說:“因為你,我才愛上這個世界。所以我得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雖然做不了太大的事兒,但真心去愛一個傷害過我的人,比如方可寒,還是辦得到。”她整個人都在發光。就像是高山頂上的那些積雪。那時候我就知道,生活還是讓我幸運地遇上了一些至真的善意和理想。然後我發誓,就算我永遠到達不了她能到達的地方,永遠理解不了她的信仰,我也要竭盡全力地去珍惜這個上天賜給我的她。我知道見過了這種非人間的奇蹟的我從此之後會變得和大多數人不同。因為我內心有一種來自一個更高更神秘的地方的力量。我不願意相信那是假的,其實讓我難過的就是這個:我知道她不是假裝,不是在演戲,只不過那隻能像露珠一樣轉瞬即逝。不是她的錯。是我們不配。
還有一件事是更讓我難過的,就是儘管如此,我依然愛她。
看門的老大爺帶著他的一大串鑰匙來了。籃球的聲音停止。響起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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