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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室的門並沒有關。門邊放著兩袋垃圾,其中一袋是報紙包住,有些溼的東西。季師益站在門口,聽見裡邊女人的聲音:“景嶽!快過來,幫我換一下尿片!”
然後是他從來沒聽過的邱景嶽歡喜而明亮的聲音:“就來了!”
季師益在門邊站了會兒,忽而失去了力氣。他靠在門口,緩緩點了支菸,菸灰掉落在那報紙包的垃圾上,他輕輕踢了一下,包得鬆散的報紙鬆了開來。
裡邊是一束花,沒有開放就乾枯地垂下了腦袋的紅玫瑰。
電梯上樓的時候,十樓的走廊是昏暗的,季師益想看看電梯上來時的那道光,卻發現這個小區的電梯是單向的捲縮門。嚴嚴實實地,沒有一絲的光。夜裡只有電梯旁的上下鍵閃著紅光。
叮的聲音讓聲控燈亮了起來。
和黑暗中不同的光景進入眼睛。他想著明暗的世界為什麼這樣不同,恍然覺得在同樣的時間,他們看見的世界也是這樣不同的。
他的歡喜、他的愉悅、他的想念,在他終於想明白是為了什麼的時候,忽然發現原來那只是他獨自一人看見的世界。
原來沒有其他人在分享。
後來季師益回到家裡,和母親一起,給兒子餵奶、換尿布,在它清醒的時候逗它。它的眼睛總是專注地凝視著季師益舉在他眼前的任何東西,要把這個世界最初的影像牢牢印在腦中,儘管它註定會忘記這一切。
季師益想起自己的童年,他記憶中的童年只有那麼幾個片段:悠遠的藍色的天,綠色的河水,老房子的紅磚,追逐的同伴,還有手中沾著鼻涕的棒棒糖。他坐在門前的階梯上看著這些,一定沒有想過現在的自己早已忘記同伴們的樣子。
飛機飛離廣州的時候,他想他將來可能也會忘記現在的這個夥伴。儘管他曾經覺得以後可能會有一天,和他駕著車,去他描述中美麗的家鄉踏青。
14
邱景嶽三十三虛歲、三十二週歲那年春天,廣州的天氣有些反常,原本三四月就開始暖和、甚至炎熱起來,那一年直到五一放假時,都在不斷反覆的降溫回溫,四月時有些日子甚至還需要穿毛衣。
邱景嶽對溫度變化並不敏感,但那一年也變化無常的天氣感冒了。當時是春節,他值的是年初一的二線班。初二到初六可以放假。他於是回了趟家。上火車之前還算溫暖,下火車後是凌晨四點,覺得天寒地凍,只穿一件薄襯衫坐在計程車上,他的牙關竟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回家休息到第二天早上就開始打噴嚏發燒了。
他本以為是家裡比廣州冷的緣故,查了天氣預報才知道,原來是昨天南方又大面積降溫。母親責怪他不事先查查天氣預報,帶回來的都是些春天的衣服。邱景嶽在被窩裡躺了一天,把年初三那天都躺沒了。喝了一天的熱水,好歹退燒了。
弟弟已經不住家裡。到了晚上,弟弟容若和謝敏回來吃飯。母親從下午就在廚房忙碌,父親則是去同事朋友那兒拜年,到了近晚才回家。邱景嶽睡醒了,聽見弟弟的聲音,想起床卻苦於沒帶厚的衣服回來。後來弟弟敲門進來了,手上拿著一件棉襖。
“哥,你病啦?”
“有點發燒,現在都退了。”邱景嶽穿上弟弟的衣服。他們倆身材差不多,衣服都可以互穿。只是弟弟搬走之後家裡沒剩什麼衣服,父親的又太小。母親剛才似乎打了電話讓容若帶件棉襖過來。
“嫂子和同同沒回來嗎?”容若坐到邱景嶽的床邊,問。
“嫌路遠,沒回。謝敏也來了?”
“在幫老媽做菜。”
邱景嶽前幾年只在過年回家,去年十一開車送母親回家時,順便也帶著妻子和兒子回來過。兒子出生後有段時間母親去了廣州幫忙照顧妻子和兒子,兒子六七個月大的時候母親就說要回家了。
妻子和母親關係不好。母親對邱景嶽說張寧太高傲,說話不鹹不淡,也不喊她媽,只叫阿姨,平常也不怎麼跟她說話。妻子倒沒提過母親的什麼──或者說,她對邱景岳家里人不感興趣,只是母親在廣州住久了,妻子白天晚上都不好出門,於是對邱景岳母親態度冷淡。
妻子產後在家住了很長一段時間,母親回家後她又開始時常夜不歸宿。兒子在家中沒人帶,邱景嶽只好請了個保姆。妻子回家發現保姆,笑著直言不諱:“你也耐不住了啊?”
母親並不知道妻子這些事情。
15
邱景嶽在研究生一年級時認識如今的妻子張寧。張寧是附屬醫院超聲專業的研究生,一年級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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