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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多年,他相當於是張教授帶出來的。張教授把他視如己出,什麼都教他。在他留校的時候幫了很大的忙,但他從來沒對別人提起過對他做的好事。在科裡也十分低調,凡事都不爭。末了還說:他不爭,我卻不能不爭。
季師益的受寵,很大程度是因為他的老闆。每個在職的離職的同事之間似乎都有這樣那樣的牽扯,邱景嶽有一次在心裡試圖連起一張關係網,密密麻麻橫七豎八,最後他十分沮喪,因為他發現自己站在角落裡,所以的關係都是單向的,除了和季師益的之外。
在二十多歲的時候,聽到這種事,邱景嶽都沒把它放心裡,認為人和人之間怎麼可能那麼麻煩,你有事就說,我有事也說,那就可以了,仇怨都是因為相互不瞭解才造成的。但三十多歲的他,有越來越多說不出口的事情,聽見了冤枉委屈,聽見了反目成仇,聽見了勾心鬥角,聽見了眾叛親離,也只能苦笑一聲。他想著廖敏軒,當年帶第一個學生的時候,一定也沒料到是這種收場。
有時他覺得,人生太多憾事,知己一個就夠了。
那段時間,他覺得最愉快的時候就是和季師益一起過的,每個週末他們一起辦公,偶爾帶著孩子們出去玩,晚上就在季師益或邱景岳家裡過夜,從春天到秋天,從煙友升級成了炮友。
換上長袖秋裝那一天,邱景嶽接到弟弟給他發的彩信,一張照片,是老家池塘邊的梨樹,結滿了果實。池塘邊一群鴨子正在下水。弟弟附加的簡訊寫著:七叔公也在池塘裡養鴨了。
邱景嶽看著就笑,當時他和季師益在邱景岳家裡,辦公到一半,吃過晚飯,在客廳裡喝了會兒茶──清明時他有一次打電話回家,說也想喝點茶,不久弟弟就寄了鐵觀音過來。季師益問他誰的簡訊,怎麼這麼開心。邱景嶽就把彩信給他看了。季師益問:“你家嗎?”
“鄉下老家。”
“想回去嗎?”
“沒時間啊。”
季師益站起來,說我們出去吃宵夜吧。
保姆帶著兩個孩子睡覺了,邱景嶽說那好吧。
出去吃過宵夜,邱景嶽坐在副駕駛上睡著了。那段時間他又在趕論文,因此週末都是在家辦公的,季師益也在申請一個基金,也不得閒。幸好孩子們相互作伴一起玩,所以也不會吵鬧著要他們陪。
邱景嶽醒來的時候還在車上,他有些疑惑怎麼那麼久了還沒到家。看窗外的風景,卻像在高速公路上。他於是轉頭看季師益,問:“上哪兒去?”
“把你賣了。”季師益笑著說。
邱景嶽看看時間,已經凌晨兩點了。他在車上睡了四個小時。咂舌於自己的能睡,同時也驚訝於季師益開了那麼久的車。
“上哪兒去?”邱景嶽問。
“到了再跟你說。”
邱景嶽看著窗外的風景。其實也並沒有什麼風景,路燈照射的範圍外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季師益放出車裡的音樂,一開頭就是那首歌,邱景嶽一聽就笑了。
他放的似乎是羅大佑的合輯。那首歌之後是皇後大道東。邱景嶽用粵語跟著唱,唱得季師益一直髮笑。邱景嶽悻悻然,說:“我覺得我的發音已經不錯了。”
季師益說:“很不錯。”
在下了高速路之後,季師益說:“現在怎麼走我就不知道了,全看你了。”
邱景嶽說:“你真把我拉回家了?”
季師益說:“有什麼不好的,今晚再回去就好了。”
邱景嶽笑著,和季師益換了座位。
回龍巖花了六個半小時,邱景嶽從沒這麼瘋狂過。他們到了家鄉後在旅館睡了一覺,然後在早上八點回家了。父母見到他,非常吃驚,以為出了什麼大事,邱景嶽說沒事,就是想回家看看。
父母都記得季師益。一起吃過早飯後,邱景嶽給保姆打了個電話,讓她好好照顧兩個小家夥,說他們晚上回去。
早飯後全家人回鄉下逛了一圈。弟弟聽說哥哥回來,也和謝敏一起回了鄉下。
中午他們一樣在番鴨叔的鴨場吃飯。下午去那棵梨樹旁,打下了不少果子,季師益吃得滿臉都是水的樣子把邱景嶽逗笑了。
之後他們又去休整好的老宅子逛了一圈,季師益看見他們家大門的斗栱、飛簷,感嘆說你們這兒的房子真是古色古香。容若說再過幾年就要開發了,這一帶全都要夷為平地。季師益當時就看邱景嶽,邱景嶽對他笑,說:能來一趟就是一趟了。
晚上吃過晚飯,他們又要去趕夜路了。邱景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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