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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楚少樓把玩著季雲歸的令牌,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怎麼了?”
“趙甫的大軍要攻打梁州,後媽要奪位,親媽被後媽殺死了,親爹也被毒死了,周圍的家臣個個想方設法謀害他,四面楚歌腹背後敵,他猜云云現在會做什麼?”楚少樓目視幽深的泉潭,完全沒察覺白什夜聽到這番話後微妙的神情。
此時天上烏雲閉月,茅屋外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白什夜藉著茅屋內透出的燭光,依稀看見她表情若有所失,眼中分明寫著想念與擔憂。
楚少樓什麼時候開始會為他人擔憂了?恐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但白什夜卻看得分明,二十幾天來,她沒有放過樑州傳來的任何一條訊息。就在昨天,黑衣暗衛帶來關於梁州的變故後,她就開始出現這種表情。
楚少樓許久等不到白什夜回答,回過頭來看他。“為什麼不說話了?”
白什夜回視她,反問:“能說什麼?生在這樣的家庭,每一次的權力更替,註定要經歷一個殘酷而漫長的過程,弱者註定要成為這個過程的犧牲品。季之晨是,梅香是,就連我娘、我的六位兄長都是。季雲歸若在此役中敗下,只能證明他也是弱者。”
“哈哈哈!”楚少樓突然大笑三聲,“無論是哪個時空,人都會為了權力無所不用其極,那種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權利,對你們就那麼重要?”
白什夜坦然道:“很重要。”
楚少樓自嘲的一笑,“其實我早知道,還問你幹什麼,真是太無聊了。”她站起身往外走,邊走邊說,“為了權力這種東西,你們可以殺盡一切擋路者,甚至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相比之下,親人都死在外人手裡的我是不是應該謝天謝地?”
“你若要報仇,易如反掌。”白什夜以為她說的親人指的是楚家人。關於楚氏滅門之事,關於楚少樓對此的態度,他其實心照不宣。
“我不是說楚家的人,是我另一個時空的親人。”楚少樓走出幾步,回頭,在黑暗中望著他,“我的父母,在我十五歲那年活生生在我面前被炸得粉身碎骨,為了保護我,她直到血肉模糊的時候仍然把我護在身下。當我從屍首堆裡爬出來的時候,全身沾滿了她的血肉。後來,我的哥哥、姑姑、叔叔、阿姨,所有的親人幾乎都死在我面前,那些跟你一樣被權力矇蔽了眼睛的人獰笑著在我面前將他們一個一個處死,他們的血都曾經濺了我滿身……我父母死的時候我哭了很久,後來就不哭了。”
白什夜聞之默言,黑暗中,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聽她頓了頓,又說下去:“曾經我也想報仇,將那些人炸得粉身碎骨。但又發現那樣的人殺了一個又會有一群出現,窮其一生我也殺不完那麼多人。再後來,我發現,如果我想要誰死,我只要跟在他身邊,什麼事也不用做,很快就有人替我殺了他——無一例外。”
“所以,你選擇跟在我身邊,而即使不捨,仍然讓季雲歸走得遠遠的。”白什夜不再努力看清她此時的表情,而是仰望烏雲密佈的天空,話裡並無疑惑,僅有篤定。
“是這樣嗎?”楚少樓在黑暗中看著他,同樣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那麼篤定,但她捫心自問,卻沒了答案。
白什夜點頭,越過她往山頂走。夜間山風馳急不定,吹得林木沙沙作響,他就這樣一個勁往上走。楚少樓飛掠過來,抓住他的袖,“走這麼快做什麼?”
“我還不想死,自然要離你遠一點。”某人悶悶說了聲,欲抽回袖子。
楚少樓扯住不放,方才一瞬間的陰鬱低沉一下子又不見了,嘿嘿笑道:“不行,你是我的殺父仇人,你沒死之前我當然要巴著你不放。”
白什夜走出一段路,突然停住,問她:“如果季雲歸死了,你會怎麼樣?”
楚少樓一怔,放開他的袖子,說:“他不會死。”
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白什夜知道她臉上剛剛浮現的笑容又消失了。他扯起唇角,說:“如果我說,他一定會死呢?”
楚少樓猛然扯住他衣襟,“你想殺他?”
白什夜握住她的手,緊緊握住,“放心,我永遠不會殺他。”
“你會這麼善良?”楚少樓不信。
他將她的手按下,“如果我殺了他,你會恨我一輩子,我也一輩子得不到你的心。你覺得我會這麼傻?”
“哼!”她鬆開他的衣襟,抽回自己的手,大步往山上走。
有什麼東西已經隨著時間在改變,旁觀者看得清楚,只是當事人卻不自知。
夜越漸陰沉,山路